盛观南背着光,今天又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整个人深沉得宁望怔了一会。忍不住又委屈起来,想不明白刚刚为什么要跳下车。
这男人宛如能下蛊一样,看到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都会忍不住担心。生怕他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走回公寓,生怕他被灌木丛里的枝干划伤手臂。
盛观南双眸漆黑,很难看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深色眼眸下的嘴唇翕合,用很沉的声音重复问道:“说话,你下来干嘛?”
宁望的眼睛早就红,所有赤诚和艾慕,心酸和难过都倾泻了出来。
只不过盛观南看不见罢了。
“我来干嘛!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摔个狗啃泥!”
宁望的声音嘶哑,听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盛观南觉得今晚他和宁望就是车载音响里放的那首神经病之歌的代言人,俩都神经。
自己神经,宁望更神经。明明被“不喜欢”的是自己,怎么到头来倒像是他把小朋友弄哭了?
背着光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灯下,看起来没有那么深沉,脸上的那些阴郁退了下去,带着歉意地抬手覆上了宁望的肩膀。
马海毛绒绒的线体在盛观南手掌里翻越,软得盛观南觉得自己真的在摸一只小兔子。
一只刚刚咬了人的小兔子。
盛观南带着笑意,言语里却盛满委屈:“不喜欢香水就不喜欢嘛,怎么还那么凶?什么时候那么暴躁了?”
宁望吸了吸鼻子,难受地偏过头去不想搭理他,原本还想骂两句,可到头来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拽下盛观南的手,重新牵住他的手,又恨恨地抠了下盛观南指尖的薄茧:“发酒疯不行啊!”
指尖传来钝钝的痛感,随即这句话让盛观南彻底破功噗嗤一下笑出声,“行,怎么不行,那现在酒醒了?不疯了?”
本来就没什么说不开的,只不过是宁望自己那点心思挂着所以才会矫情,才会觉得委屈。
这会盛观南已经不气了,宁望自然也没有再继续端架子的份,只能努着嘴开口:“你住哪栋?”
公寓楼还在里面,宁望牵着盛观南慢腾腾地走着。
反正今晚是回不去宿舍了,宁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磨蹭时间,说不定明天盛观南就不需要他牵着了。
盛观南被握着的手温热甚至有些滚烫,宁望忍不住抬头看着身边的人。盛观南好像一辈子都不怕冷的,永远都是单单薄薄的一件薄衣。上次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还穿着短袖,但每次不留神间的碰撞都能感受到来自皮肤的温烫。
“宁望同学,请问你是一直在盯着我吗?”盛观南没回头,连往常偏着头的微小动作都没有,他只是笑着,挑着眉。
看不出来疑惑,更像是笃定了一般。
宁望的脸又红了起来,不晓得这人是真瞎还是假瞎,怎么猜得那么准。
他把视线收回去,还妆模作样地往灌木丛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后粗着脖子反驳回去,“哪有!你看不见不要瞎鸡儿猜!”
此刻他非常不相信盛观南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学着电视上演的那样伸出五个手指头在盛观南脸前晃了晃,看到盛观南眼眸漆黑如旧才放下心来。
盛观南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觉得自己被宁望盯得脸有些热。他偏过头噙着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去反驳,就由着宁望跳脚。
是不方便,有个人在跟前带着要安全一些,心能落得下来。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会让盛观南心里舒坦些。
只不过没想到追过来的是宁望。气鼓鼓的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蛮可爱的还。
小朋友心里这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盛观南没想明白,一瓶香水至于生气成这样嚒?
盛观南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没那么不好说话的。”
“嗯?”宁望欲盖弥彰的头重新偏了回来看向盛观南,眼里的神情换成了疑惑。
“我的意思是,香水要是你没那么喜欢,我可以重新送你的,怎么气成这样?”盛观南捏了捏宁望的手指。
从感觉上盛观南觉得自己的手又或者是徐开慈的手已经很好看,毕竟从小学乐器的,手指纤长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宁望的手指要更细一些。
不但细,指腹上还没有茧子,软软滑滑,也就中指一侧有点凸起,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印记。
宁望的手被盛观南捏得充血,胀胀麻麻的。又不好说不舒服,就静静地忍着。
那瓶香水其实蛮好闻,很清爽,宁望私下用过两次,只不过没喷在身上,而是撒了一点在枕头上。嗅着这味儿睡觉,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柠檬味的夏天,也没有盛观南。
他牵着盛观南踏进电梯,密闭的空间里他小声地回答盛观南:“不是不喜欢,别问了,以后也别提。”
出了电梯就进入盛观南的安全区,几乎不需要宁望牵着他,自己扶着墙慢慢就往前走。
反而是宁望,楼道的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么的,一直没亮起来,他走得比盛观南还慢一些。
只见盛观南自顾自地伸手按下密码解了锁,熟练地推开防盗门走进去,一边脱鞋,一边侧着身子问宁望:“不进来坐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