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嘈杂的环境不利于他听声辨位,就算偏着头也不是朝徐开慈的方向,双眼在昏暗又乱七八糟的灯光下迷茫又无助。
徐开慈定定地盯着盛观南看了好一会,想不通这眼神好看在哪里?怎么就那么吸引年少无知小朋友?
他咬牙拉了一下盛观南:“这边,转错方向了你这瞎子。”
听到徐开慈的声音,盛观南立马转过头来,面不改色地骂回去:“知道老子是瞎子还不吱声,要死啊。”
有服务员端着果盘过来,盛观南站在门口拦着路,徐开慈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两个人都没进去的想法,就靠在墙边静静呆着。
盛观南很少会碰到徐开慈这么网抑云的模样,以为他又和家里吵架了,“怎么?又和你爸吵架了?”
提到自己的糟心事,徐开慈磨牙回答:“没有。”
“那你在这装什么深沉忧郁?”
“我在想你。”徐开慈看了眼盛观南,故意暧昧不清地附在盛观南的耳朵上,轻轻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果然不出徐开慈所料,盛观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也贴近徐开慈的脸颊问道:“虽然可以为爱做0,但是你和我谁做?”
盛观南的声音本来就跟他妈会下蛊一样,这会这么沉声贴着徐开慈问他这种问题,徐开慈身上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把推开盛观南,严肃地说:“你他妈果然对感情的态度不端,你这种人迟早遭天谴。”
“哈哈哈哈,徐开慈这种话你他妈也能说得出来?我和你有什么区别?我遭天谴,那你就被雷劈。”盛观南笑得好大声。
这种话谁说他都不觉得意外,唯独徐开慈说出来就怎么都不对劲。
徐开慈反倒没和他开玩笑,越来越严肃地说:“少他妈拿我和你比,我和你区别大了去了。”
盛观南也来了脾气,较真起来。
他反问徐开慈:“我和你有什么区别?你从进校到现在谈了几个、睡了几个?当我真不知道?”
徐开慈瞬间哑了下去,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教训盛观南。
他掠了掠最近蓄长的刘海,皱着眉辩驳道:“我有些时候是真的分不清你是装天真还是真天真,我说的不是睡不睡的问题。”
盛观南已经开始生气,脸色沉了下来,那种茫然无措的气息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不明白自己和徐开慈到底有什么不同,自己什么时候轮得到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徐开慈来指摘什么。
他今天其实心情很不好,上午专业上的事情总是欠缺,一首曲子练了半个月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吃过午饭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宁望扔在马路上,不晓得那小鬼到底在想什么,随时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
无论是专业上,还是即将要得手的猎物上,都莫名其妙地不顺。
究其根本还是他这双眼睛。
这些已经够烦了,现在还要莫名其妙地听着“战友”来给自己上品德课。
凭什么,都是垃圾人,谁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因为多生了双眼睛,就可以趾高气扬地教训别人。
“那是什么问题?戴不戴套的问题?还是多长了一双眼睛的人当渣男就不会被雷劈?”
盛观南很少拿自己眼睛的问题说事儿,十多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来习惯和适应这种日子。
他不是那种终日郁郁的瞎子,甚至在长期的锻炼下,无论是心态还是生存能力都已经磨砺得很好。
只是偶尔,偶尔几次难免会有那么一点点阴暗的想法。
盛观南会觉得如果自己能看得见,哪怕不是如常人那样,就算只是模糊的色块,再不济只是拥有光感,会不会自己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天地。
这种偶尔迸发出来的能称得上是不甘心的阴暗想法,会立马将盛观南从平时温柔和煦的模样变得尖酸刻薄,变得敏感多疑,几乎没有办法和现在的他正常交流。
徐开慈看到他这副模样立马就不想说话了,和不能理性思考的人交流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劲的事情。
他用比盛观南还要冷漠和尖酸的声音问盛观南:“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没什么,算我错了,改天再说吧。”
想偃旗息鼓,别人却不肯。
盛观南摸索着一把抓住徐开慈的衣摆,满脸盛怒地问徐开慈:“撩了就想跑?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咱俩没完。”
徐开慈扯了下衣服,盛观南登时站不稳,身形晃荡。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他听见徐开慈冷声问他:“啧……说什么?说你半个月前还说最讨厌我这种少爷脾气的人,今天被我一问就和我讨论我和你谁为爱做0?还是说你中午到我家的时候还说着被宁望小崽子气得半死,刚刚就可以笑着和别人对唱情歌?”
盛观南脸上的盛怒霎时间生出来一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朝向徐开慈的方向眼皮种种跳了好几下。
细心的时候这些表情徐开慈都能注意到,少爷脾气上来了徐开慈看见了也能装看不见。不仅如此,他还掸掸身上的灰尘,仿佛刚刚被盛观南拉着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
“盛观南你还要我再说明白点么?你到底是真的缺个男朋友,还是只是把这些人当你的导盲犬了?”
盛观南没说话,只是松开了徐开慈的衣摆,他往后退了一步。
在明知道徐开慈在哪个方向的前提下还将头转到反方向去,他生气或者不想和人直面沟通时就会这样。自以为不看别人,别人也会看不到他微妙的那些表情。
转身后,盛观南偏过半个头,暗色的灯将他表情劈成两半,叫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他问徐开慈:“有区别么?他们喜欢我,凑近我,想帮我,我为什么不用?男朋友和导盲犬有什么区别?我对他们不好么?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么?”
为什么非得计较那么多?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那个人给予的帮助有区别么?
真的动情了又有什么不一样么?难不成这些人还真的会和一个瞎子永远在一起么?
人是最自私的动物了,那些人只是喜欢盛观南这张脸,喜欢盛观南这副好嗓子,喜欢盛观南温情脉脉地同他们在一起。
真的看到盛观南的残缺不会恶心吗?真的要和一个瞎子日夜与共不会觉得麻烦吗?
哪有那么多矢志不渝?在一起开心不就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