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西弯着嘴角,递给她一颗糖,安慰有些浮躁的情绪:“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有理,却还是被这么胡搅蛮缠吗?”
“因为我们是干殡葬的?”
游山水试探着给了个答案,看她笑,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蒙对了。
“其实很正常,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干殡葬买卖,更因为我们是一群可以随意被欺负的人。”
“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在这里做事就相当于是在把手伸进淤泥里弄脏,惹了一身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很自然的流露出嫌恶讨厌的表情。”
“再加上又是一群女生,自然遭受着更多的恶意,一面说正经女生谁做这样的活计,一面又说这样会有辱死者,沾了阴气不好有来世。”
很搞笑的一句话,人人都知道地府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却还在人间谈论女子的阴气会阻拦投胎,这是最好笑的笑话。
“无论到了哪儿,都免不了要被上一堂说教的课。还有,你知道我听过最让人捧腹大笑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游山水眨眨眼问是什么。
江枕西扭头,能清楚看见她眼里有笑,可嘴角却是平着的:“有人说,就是因为有像我们这样的一群人,不务正业,不学好,硬生生把别人的后路给断了,我们这样让别人怎么活。”
被这番话惊的瞪大了眼,游山水张嘴缓了好久,才默默说了句:“哪个胚胎说的?这还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呢!”
其实原话更具有针对性,更戳人心窝子。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路会被别人走断,念过小学的都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叫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那路不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结结实实给走出来的吗?风雪掩盖了来路本来就是件常事,动手再刨出一条路就是了,为什么要无端指责别人呢?
这不就是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本事太好,怪人家上进,怪人家把自己衬托的像坨大便,都不想浪费语言去形容,省的玷污了汉语言文字的魅力。
“话摆在那儿,至于有没有理,自然会有人去评说。但要记住一点,如果我们站在了有理的一边,那么无论如何也得坚守阵地,牢牢抓住这个理字。我们不怕有理,怕的是它最后颠倒了位置。”害人害己。
江枕西迈步继续朝前走,独留游山水一人停在原地。
“那如果要是没理呢?也该坚持吗!”
游山水大声发出疑问,声音落进那个越走越远的人耳朵里。
“说什么胡话呢,没理的事干嘛坚持?又不是无赖。”
“那该怎么做?”
朝后摆摆手,扯着衣服擦出了响:“该认怂就认怂,毕竟我们理亏啊。”
“那不道歉赔偿啥的吗?”
“道歉可以,赔偿就算了。”
“为啥?”这掉钱眼里的人,多花一分钱都心疼。
“那只是理亏,又不是做错了事,等哪天做错事了,再来要补偿。”
“那……”
“别那什么了,你不是要去找生姐请假吗?还不去等会儿人就走了。”
对,她要请假来着。
游山水喃喃着转身往回走,真糟心,她是一点都不想复习,一点都不想考试。
溜了几步又滑回去,江枕西撑着腰看地上留的脚印,莫名给自己看笑了,抬腿绕去另一边。
吭哧吭哧几步路的距离,愣是给累出一身汗,她抬头,一眼就瞧见坐在门口的小狗,有些欣喜。
“哎,乌云!你怎么来了?你家大人呢?又走啦?”
它汪汪叫了两声,也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索性胡乱猜个答案,便当是回答了。
推开门把乌云带进屋,顺带揉了下它脑袋,也不晓得喂了啥吃的,皮毛养这么好。
“你家大人有没有说她还要不要回来啊?”江枕西挨着椅子坐下,然后就看乌云慢慢幻化成了人形。
“……”
眨眨眼,和她大眼瞪小眼,咽着嗓子,下次得立个牌子,写上禁止随地大小变,怪吓人的。
“大人说让您不用等她,简婳的事您可以先行处理,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您可以随时问我。”
啧,这小家伙姿态摆这么低是为了啥?她就成了半个老大了?
“我们这儿流行跟人说话要有眼神交流,把背挺直些。”
乌云听话照做,抬头直视江枕西眼睛,对方满意的点头,继续叠金元宝。
“能帮我拿个箱子吗?就你身后那个包装画了纸的那个,对,就那个……谢谢。”
“不客气。”
跟着她一起把叠好的东西整齐码放,一点一点装满箱子。
‘咚’的一声,被突然的声音吓到手抖,江枕西往门边瞧去,听起来好像是有人撞门上了。
“刚刚,是有什么声音吗?”她扭头朝乌云看去。
“好像是。”
话刚落就响起紧锣密鼓的敲门声。
“江枕西,你不要不开门,我是简婳,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快——开——门呐!”
一天天的真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