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寒克制着,只是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江枕西的手背,转瞬即逝,对方用略微疑惑的眼神看过来,不理解产生这个动作的情绪来自何处。
她开口,说话声不再压低,瞧了眼身后坐着的人没什么反应,知道这人定是做了什么。
“你说我是上帝的宠儿,说它把一切美丽的东西都给了我……”看着她望来的一双含着探寻目光的眸子,时微寒咬了下话尾,继续道,“可我不是,它并没有把我最期待的那份美丽给我。”
如果她真是上帝的宠儿,那么她的一生将是一帆风顺,而不是像这般的命途坎坷。
其实大脑有时候很神奇,它发出蛊惑的脑电波,让人只能看到它想让人看到东西,所以一切不好的在眼里就成了虚无,就成了可以被忽视的东西,最后看的就只剩满目别人的优点。
这是大脑在撒谎、在哄骗、在告诉它们的主人眼前这人是多么多么的棒,而你又是多么多么的差,一遍又一遍重复,刺激最后的心理防线。
可人是做不到一样的,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强行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束缚到自己身上,不就是穿着大人衣服学走路的孩子,会摔出一身的伤。
接受自己的平凡普通,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不平凡、不普通。
“时老板最期待的那份美丽是什么?”江枕西捻着手指,扭头问她。
你。时微寒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能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事儿她懂。
伸手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她不会再问。
“其实枕西不用觉得不开心,或许在你眼里我是美丽的,可在一些人眼里,你也是很美丽的存在。”
只是有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一种可以比较的东西,然后以此来得出优劣差,这不是成绩,没办法拥有一个固定标准去评判。
“我们每个人对每个人的看法都存在不一样,你觉得美的东西别人不见得就能接受,同样别人觉得好的,你也可能会拒绝。”
“在看到别人好的一面的时候,我们同样不能忽视自己也存在好的一面。如果是我遇上了兰姜或是伍一梦,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想去帮她们,她们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是生活里的过客,走了就走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你不同,你很善良,你会帮助这些需要帮助而被大多数人忽视的人的需求,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也很美丽。 ”
美丽,从来都不止是用来标榜外貌的词语。可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外在永远比内在更吸引人,究其原因还是归咎于时间,不对等的付出自然而然产生的结果就不同。
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花费的时间远比钟情于一个人的外貌要更多、更久。
“那不是因为我是少数存在的人吗?”江枕西陈述了一个事实。
时微寒沉吟片刻,指尖抵了下她的额头,这个动作很孟浪,吓得江枕西嘴都张大了。
“枕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能瞧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抬手摸了摸额头,眼神有些飘忽:“不记得了,好像从小就能瞧见,不过越长大,看见的就越多。”
当她还小的时候,分辨不出那些家伙其实不是人,就通通把他们当成是一样的东西对待,惹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等后来渐渐长大,她才明白其实自己有些不一样。
有些时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神奇,为什么这些难以接受的事,自己转眼就能把它们吞入腹中消化的一干二净,其实还是因为不一样。
所以她选择接受不一样,成了伪装成和普罗大众一样的不一样的人。
这并不丢人。
“那你有想过剜掉眼睛不去看这些东西吗?”
“想过。”江枕西回答的很认真。
她清楚意识到那点不一样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可这是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没办法做到抛弃,为了根本不重要的东西而丢掉眼睛不去看,这是一个很蠢的法子。
“但后来想想又觉着这个想法真挺蠢的,就放弃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点不一样,让她在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枕西虽然是少数存在的那位能瞧见鬼魂的人,但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对吗?”
江枕西点头,她不得不承认,能瞧见那些家伙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是美丽的人吗?”时微寒扭头看她。
这人说话跳跃性还真是大,一下子就蹦了回来的。
靠着椅背,江枕西晃了下腿,手按着扶手:“我一直都是位美丽的人,只是可能你理解的美丽和我对美丽的定义有所不同。”
她扭头,望进时微寒眼睛里。
“我说的美丽,只是外表的美丽,你的眉眼很深邃,看什么都是一副深情模样,你的鼻子很挺,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能滑雪,就连你的嘴唇也是我很喜欢的类型,哪儿哪儿都透露着好。”
“你不需要做出什么动作,或是摆什么姿态,只用站在那儿,就有很多人会向你奔来,像是被星星围住的月亮。”
“可你并不羡慕,对吗?”
江枕西笑了,抓了下扶手:“对啊,我不羡慕,月亮挂在天边,是那样的孤傲,难以走近,它对什么事就好像只会说一个词,那就是拒绝。”
“如果我和你有一样美丽的外表,对我来说那只会是枷锁,会带来无尽困扰,我驾驭不了这种风格,而你,刚刚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