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眸,脑海中便想起在李府时,徐寂行在舅舅的书房中告诉她,他要娶她。
可他也冷冰冰地提醒,这样的话本,她嫁进了相府,就不能再在人前看。
既然如此,你又寻了孤本赠我作甚。
责任而已。
原来,只是是婚书定下的女子,你便会尽责。
……
天朝大胜北狄,国威远扬。
到了傍晚,宫里便传来了豫王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京城张灯结彩,街巷喧闹,澄心堂外,车马不息。
黄大夫来替顾卿然把脉,因着她先前说伤口还作痛,他改了药方,又带来了极好的祛疤复颜膏,这次的膏药味道很好闻,似乎有淡淡的花香,顾卿然抹了些涂在手心,触手温润。
黄大夫日日来看她,这些天下来,两个人也熟悉不少。
顾卿然看着面前花白胡子的老人,道了声谢。
黄大夫依旧是诚惶诚恐地说“不敢、不敢”。
顾卿然转而看向黄大夫身边的书童来,这书童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瞧着很是羞涩,黄大夫偶尔会带着他一块来请安。
她见了这个书童,就想到从前的自己,可惜她在医馆里干的多是打杂的活,也没什么人诚心教她医术。
“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童不敢抬头看她,还是黄大夫拍了拍他的肩,他才道:“我叫崔峋。”
崔峋是黄大夫的侄子,黄大夫见他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有心培养他学医,虽然他年纪浅,但看的医书不少,偶尔也能说上两句。
黄大夫带着他来,也是想在相府夫人面前留个印象,待他百年后,崔峋若是有难,相府也能顾及情分,帮他一把。
顾卿然赏了崔峋些银子,夸了他勤学。她还想问问,他这个年纪,学医怕不怕那些垂死的病人,喜不喜欢采药的时候,徐寂行绕着屏风走了进来。
“怎么不披件衣裳?”
顾卿然没想到他会径直解了外袍披在她肩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又覆住了她。
“我……我不冷。”
屋内还烧着银炭,何况现在已不是寒冬腊月。
徐寂行摸了摸她终于养出来些气色的脸颊,轻声道:“那也该披着。”
他似乎才想起屋内还跪着旁人,拂了拂袖,黄大夫就带着书童离开了屋内。
顾卿然又有些看不懂他。
“我不喜欢你方才的举动,徐寂行,屋内并不是只有我们二人。”
他平静道:
“所以呢,从前你没有与我讲究过这些。”
顾卿然别开脸,从前的许多事,现在都不能再作数了。那是她抱着不该有的幻想,徒劳地招惹他。
徐寂行叫她躺上榻。
“白日里,那只猫,我已经命人捉进了笼中,你若是喜欢,想养,那就叫下人养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解着她胸前的系带。
顾卿然平躺着捏紧被角,她还是有些紧张,上药这样的事,徐寂行不假手于人,他手指修长,涂药这样的事,做起来也十分得当妥帖。
“怎么突然愿意要我养猫,你不是说,不能去碰畜生吗?”
最后一层小衣被剥去,雪白的肌肤细腻无暇,胸口的伤口格外刺眼。
徐寂行打开药盒,沾了些莹白的膏药,细细地抹开,他一双眼专注地落在手下,随口道:“带回相府养。”
她不吭声了。
徐寂行的指腹还落在她身上,伤口已经愈合,留下拇指盖大的深痕,他涂药时喜欢靠她近些,若是与她说话,温热的呼吸扑过来,惹得她肌肤发颤。
帐内暖融。
如冷玉般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擦了擦流下的药膏。
她瘦了许多,低陷处不堪一握,高耸处起伏满涨,落在颈骨下方的疤痕并不丑陋,落是纹上些什么,会更好。
徐寂行目光灼灼,视线缓缓扫过她紧绷的小脸。
“好了。”
他一手替她绑好了系带,将落在她脸颊边的一缕青丝拂开,慢慢道:
“十日后,宫里有一场宫宴,太子也邀了你,淑妃娘娘还想见你一面。”
“别去,好不好?”
徐寂行不知何时躺在了她的身侧,他近来变得叫她困惑,有时冷肃如山,威压她甚,有时又像现在这般,温柔。
她闭了闭眼,“我想去。”
“黄大夫说你的伤还未好全。”
顾卿然转过身来看着他,“十日后,肯定好了。”
“既是如此,十日后,你我一同搬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