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断了就断了,大不了再做一根,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哦。”我学他。
慕怀因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困惑。
我故意扭过头,不看他,但余光里他没有动,还是盯着我瞧。
萤火虫绕着我和他飞舞,像是落在凡间的星辰,明灭闪烁,这本该是十分唯美的一幕,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情欣赏风景,随手把鱼线抛出去,连鱼饵都没挂。
那些愚蠢的鱼!爱上钩就上钩,不上老子还不钓了!
“没钓到鱼,这么不高兴吗?”慕怀因问。
我才不是因为没钓到鱼生气!虽然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它不是主要原因!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撇嘴,侧过身,连余光都不愿瞄到他了,可见我现在有多生气。
晚风吹过河面,打破了河面的平静,河中似有暗流涌动,推搡着河里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往我的鱼钩方向挤。
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干的好事。
我瞄向身旁的人。
慕怀因的周身汇聚着丝丝缕缕的灵气,长发和外袍在微风中飘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起。
强大到他这个境界,即便不用特意施法,心念一动,自然万物都属于他。
风是他的,水也是他的。
我……也希望是他的。
手中的鱼竿一沉,有鱼咬钩了,但我却没有收线。
“你那个搭档没钓上鱼的时候,你也这么帮他吗?”我漫不经心地问。
师尊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他不用我帮。”
我捏紧了鱼竿,怎么?他很厉害吗?我现在是很差咯?差到要你帮我才能钓上鱼咯?
“咔嚓。”手里的鱼竿从我握住的地方折断了,坠了下去,鱼竿末端打在河面上,把河里的鱼都给惊跑了。
慕怀因托住掉下来的一截鱼竿,我却抢先一步从他的手里抽走这断掉的鱼竿。
“不用麻烦师尊,我有认识的器修正好在附近,我去找他要一杆新鱼竿。”我折起鱼竿,背过身去收拾东西。
当我提起水桶,直起腰,准备走人的时候,却被白衣仙人拦了路。
慕怀因站在我的面前,拧着眉头,说我:“喜新厌旧。”
哇!我真是气得鬼火冒。
“我就是喜新厌旧,就是不如师尊长情!旧的再好,再有感情,断了就是断了,修了也有裂痕,还不如新的,新的够年轻,够新鲜,还更好用,更耐久!”
慕怀因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
我一直知道他感情淡漠,对人情世故什么的,反应迟钝,他肯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听不懂也无所谓了,感知不到我在生气也无所谓了,反正总是这样。
总是我暗暗生气又暗暗哄好自己,我早就习惯了。
我就是贱得慌。
我提着水桶和断掉的鱼竿,正要越过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整个人扳了过来,桶中的水跟着晃荡,打湿了我的衣摆。
“你在气什么?”慕怀因盯着我,双眉紧蹙,握着我手臂的力道逐渐收紧,仿佛我不说个明白,他就绝不放手。
他才发现我在生气吗?
但好笑的是,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我能以什么身份气他和他的搭档关系好?
我低下头,盯着断掉的两截鱼竿,面不改色地撒谎:“气我自己把鱼竿弄坏了。”
气我自己喜欢上了师尊。
慕怀因从我的掌心抽走那两截鱼竿,用法术修理鱼竿。
我又放下水桶,背对着他,蹲在河边看鱼。
过了一会儿,破空声从我身旁传来,鱼竿甩出,鱼线垂在不远处。
慕怀因随我蹲了下来,他拉起我的手,我攥着的拳头渐渐松开。因为他的动作,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我那颗刚穿上沉重铠甲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开始宣战,准备打仗。
他将鱼竿塞进我的手里,大掌覆在我的手背上,跟我一起握住鱼竿,就像以前他教我读书写字那样,教我如何握笔,如何写出一手好字。
“我以前不喜欢钓鱼,封霜也不喜欢。所以他不用我帮,他会自己捉鱼,只是每次他捉来的鱼都死得很透,弄得一池血,后来就禁止他捉鱼了。”师尊说。
我意识到,师尊说的那位搭档,是他的剑。
但我不知道,他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在跟我解释。
师尊松开我的手,食指擦过刚才鱼竿折断的地方,那处已经看不见曾经折断过的痕迹了。
他说:“旧的很好,修了还能用。景灿,别去找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