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经过几天培训,我如愿成为了一名志愿者。许知非说到做到,成功将我安排到了唐雅所在的七楼病区。
早早进入病房,我第一时间去看她。
过去几天,我一直没能再见她,可通过视频我能清晰感觉到,她的病情更严重了。通话时,她常常咳嗽不止,有时连正常呼吸都困难,分明面色紫绀,偏还要装作一副神情自若模样。
玲子姐和陈星河都安慰我说,那只是正常的病程发展,目前唐雅的病况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叫我不要太担心。
可我怎能不担心?
我急于确认她的状况。我来到病床边时,她还睡着,可她睡得并不安稳。紧紧皱着眉,仿佛时刻都在忍耐着巨大的疼痛,额头上挤出一排排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急促,偶尔还会有一两句意味不明的呓语。
拿毛巾去擦她额上汗珠。她兀自醒转,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丝声音,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嗓子竟全然哑掉了。我忙递温水给她,她勉力撑起身体喝了一小口,而后又用力清了清嗓子,这才找回声音:“别担心,我还好。”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话,我虽心痛如绞,但也只能提醒自己要坚强,并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和:“嗯,我知道。我给你熬了山药排骨汤,益气健脾的,你喝喝看,说不准能开胃。”
汤,是昨晚我借酒店后厨煲的。
疫情当下,酒店后厨不开火,负责人听说我要为援鄂医生煲汤,二话没说就把后厨钥匙给了我,让我随便用。至于食材,则是由玲子姐贡献。她告诉我,现阶段全国各地的支援物资纷纷涌进武汉,条件比她刚来那会儿不知道好了多少,如今是鸡鸭鱼肉蛋奶蔬,只要我想要她都能搞的到。
玲子姐的话,我信,毕竟她一向神通广大。
作为交换条件,她提出,让我在给唐雅煮肉的同时,留点汤给她。她夸张说自己天天吃医院食堂,都快吃抑郁了,叫我无论如何要帮她改善改善伙食。作为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人类饲养员,本着共产主义精神,我答应给她和唐雅同等待遇。
她当即手舞足蹈,感谢我救命之恩。
不得不说,对于情绪价值这块儿,玲子姐一直拿捏的很到位。
她点点头道:“好。今天你第一天工作,早点去忙吧,别迟到了。”
看看墙上的时钟,的确快到集合时间了,于是我做最后嘱咐:“保温桶里我还放了几个小菜,都是些清淡可口的,主食是白粥,好消化,一会儿你多吃点儿,你现在需要营养。”
她抿着嘴笑:“好啦,快去吧。”
——02——
清晨,七点一刻。
导诊台旁,我接到了领导派给我的第一项任务——打扫卫生。说来也巧,我的直属领导竟是“抗疫小强,护士小颖”。再次相见,小颖护士表现得十分热情,她将我视作自家人,弯着眉眼称呼我为“姐夫”。
怎么说呢?
尽管我和唐雅已成婚多年,可每次听到有人喊我姐夫,我还是感觉很受用。
因而,心情大好的我不由皮了起来,稍息、立正、敬礼而后跟着笑说:“请首长分配任务。”
小颖首长很满意我的态度,遂分配我去打扫卫生。
尽管已经过培训,可真正做起来才发现,隔离病房卫生清洁的工作量远远超乎想象,收垃圾、拖地面、擦设备、做消毒……时不时还要帮忙搬些重物,整个上午忙忙叨叨,手脚片刻不得停歇,工作却循环往复,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小颖过来喊我去休息吃午饭时,我还挺傻挺天真,说:“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啊。”
她听完又笑了,问我:“那你是疫情结束之前,都不准备休息,也不准备吃饭了?”
我哑了,也明白了。抗疫是长期斗争。只要疫情不结束,病房里就永远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哪怕是最基础的卫生清洁工作。
正午,十二点三十五分。
医院餐厅,我与小颖及其他几位同病区的医护和志愿者一同就餐。在场医护都是北京首批援鄂医疗队成员,志愿者多是武汉本地人,众人相处一个多月彼此都已熟悉。
唯有我,是新来的。
小颖是这样将我介绍给大家的:“苏然,今天新来报到的志愿者,也是咱们院唐医生那位大名鼎鼎的老公。”
呃!
听着有点怪。
可咱也不好驳了直属领导的面子,只好尴尬起身,向大家招手问好:“初来乍到,给大家添麻烦了。”
坐在我对面的小护士是位性格活泼,言辞诙谐,一个字也不肯叫落地上的小仙女。她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像姐夫这么养眼的,再来一打我们都不嫌麻烦。姐妹们,我说的对不对呀?”
其他几位小仙女亦竞相凑热闹,叽叽喳喳附和道:“是呀,是呀。”
更有甚者竟大言不惭,夸我不仅人长得帅,性格好,还特别专情,现如今这年头居然还肯为了爱情不顾生死,简直堪称天下男人之楷模典范,世间女子的梦中情郎,难怪当年唐医生会拒绝许主任云云。即便明知她们在客套,可面对如此直白的赞扬,洒家的老脸还是不由烧红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幸得在座某位相貌不凡的男同胞仗义搭救,才避免一场社交事故。
他挺身说到:“嗨嗨嗨,合着在诸位眼里,现在我啥都不是了呗?是谁,昨儿还说我是她的白马王子咧?”
我对面的小仙女起身双手叉腰,傲娇道:“本姑娘就是喜新厌旧了,你想咋滴?”
夜晚,二十二点十一分。
我提着做好的饭菜,只身来到许知非下榻的酒店,敲响房门。照我的意思,将他安排到我们住的酒店才好,便于投喂嘛!无奈,他也是身不由己,必须得跟卫健委的领导住在一起。
所幸,两家酒店相距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出头就能到,给他送饭也不算麻烦。
他拉开房门,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不是叫你别来吗?”
因怕劳烦我,他反复强调不用给他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