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拉感觉泡在了云床里。
他越来越相信,这不是艾因的雄主。
可是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对方真的大发慈悲?
西格拉忍不住问:“您是……”
对方按住了他的唇,阻止他继续问下去。
安白的内心:我怎么解释我是谁?马甲太多了,要爆了。
或许是西格拉上次的哀求起了效果,匿名雌虫这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来精神冲击。
西格拉看到雌虫的样貌,十分普通,在家中未曾见过。
或许对方只是个地位一般的仆从,连雌侍都不是。
雌虫带来了雄主的另一个命令:
自己动。
安白本身可没有雌虫的力度,继续主导的话会露馅的。
而西格拉对雄虫家主的认知顺利地达到了新的低度。
恶劣的主宰者。
他要委曲求全地去服侍另一个雌虫,还要防着对方可能的恶作剧。
奇怪的是,雌虫只是敞开怀抱坐在那里,等待他的接近。
甚至在他不慎趔趄的时候,伸手稳住了他的腰。
雌虫的动作很轻,并不用力。
看上去雄虫没有对他下达别的指令。
西格拉按住了雌虫的肩,借一分力,缓缓地下坐。
他想,如果面前是艾因,他甚至可以吻上去。
可是现在的距离,也和亲吻相差无几了。
他们的面颊差一点靠在一起。
西格拉艰难地动作着,像是回到了训练时期。
无止境的炼狱,教官的口哨和看不见的终点。
只能等待漫长的白日被西山吞噬。
汗雨一遍遍浇透身体。
这一场,竟比往日还要疲惫。
夜里,西格拉感到背上痒痒的。半夜摸到自己被缠起的骨翼,竟心慌得惊醒。
次日他恍惚地找到艾因。
安白还在思考和希佩尔下一次会面的时间。
听到西格拉凑到耳边的话时,便完全愣住了,把事情抛在了脑后。
“真的吗?”
安白高兴地扬起了眉,这么多日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但西格拉却表现得十分忧虑:雄主大概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战损雌奴往往在被评估为无法恢复后,才会被作为雌奴分配。
如果恢复健康,其雄主的权力就会受到削弱。如此,雄虫便会想尽办法瞒过委员会的耳目,暗中折磨雌奴,阻止其继续恢复。
能够在高压措施下重获虫权的雌奴少之又少。
几乎能说是、闻所未闻。
“怎么会,雄主会很高兴的。”安白拉住他的手,“以后你就有机会自由了。”
西格拉摇摇头,“你不明白……”
西格拉感慨着艾因的天真,又不忍打破他的天真。
艾因是可爱的亚雌,才能在这样的家庭,保有一席之地。即便如此,也不被雄虫真心珍重,或许还会被高位的侍君忌恨。
一个家里怎么容得下两个亚雌?
可是若不能坦白,艾因再三追问无果,岂不更坚持其想法,甚至要将这件事告诉雄虫?
西格拉咬唇叹息,“我不得不告诉你。”
“什么?”
“雄主从没来过我的房间,但是他……他会派别的雌虫来、-我。安抚那次也是……是别的雄虫。“
安白瞪大眼睛:我怎么忘了这茬?
“怎、怎么会?”
他的语调加重了不可置信的感觉。
“是真的。”西格拉可怜地握住亚雌的手,“所以……别说出去好吗?如果、如果你也不愿意害了我。”
“我当然不会害你。”安白赶紧给他喂了定心丸,然后说,“那,你想……”
“我想瞒着雄主。可是、那个雌虫一定会发现,来清理的仆从也一定会发现,翅翼长大了,就包不住了。”
西格拉甚至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受伤后的回光返照。
新生的翼膜单薄而脆弱,似乎经不起风吹,遑论飞行和战斗。
安白犯了难:早知道当时不安排那么多虫了。
“你知道雌虫是谁吗?你见过他吧?”
他知道西格拉肯定见过。
西格拉细细地回忆着雌虫的长相,不晓得这能够提供什么帮助。
却见到亚雌好似松了一口气,庆幸地反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斐是个好说话的虫。你求求他,他会心软的。”
“他怎么会心软,瞒着雄虫可是大罪。翅膀长出来,迟早会被发现。”
西格拉犹不信安白的说辞。
“你就听我的,去试试吧。瞒住一时是一时,兴许……兴许雄主有事走了,等他回来了,你的翅膀就好全了。我再去艾冬侍君那里,帮你拿来光脑,你就有机会自由了。”
纵然西格拉满心疑虑,回到屋子也不由思考起艾因的话语。
斐是个心软的雌虫。
是啊,他会亲吻我的翼骨,会听取我的诉求、向他的主人反馈,也会一言不发地任由我动作。
他是雄虫的鹰犬,也是西格拉的同类。
难道……真的要赌吗?
“斐”再次到来之时,西格拉亲密地搂住他的背,身体觳觫得像是被丢弃在秋风中的娃娃,声音里是隐忍的哭腔。
雌虫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将环绕着对方的手臂拥紧,温顺地讨好着对方。
斐很有耐心地等待他,慢慢地哭泣,慢慢地失力。
并且心想:西格拉也太会伪装了!
“怎么了?”
斐再次开口,低低的言语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对西格拉而言便是恰好到处的切入口。
“我好害怕……”
西格拉发丝散乱,吻着雌虫的身体,间或开口道,“我会被雄主折磨死的,再也见不到您了。”
斐配合地拍着他的肩膀,“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吧。”
这绝对是“斐”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我是因为翅膀坏了,才来到这个家的。虽然很恐惧不安,可是遇见了您,您很温柔,也……给我快乐,让我的身体总是渴念。我便想,就这样长长久久地服侍您,也够满足了。可是、可是……若是翅膀长出来了,雄主他、能容得下吗?”
西格拉颤抖地依偎在斐的肩头,“我会被剜去翅膀,送去教管所吧?那时,再也见不到您了……”
这是故意夸张的说法。
翅膜长出来只需扯碎刮掉,只要不留下证据,便不会被外虫发现。送去教管所多此一举。
就算西格拉被断翼、被剜骨,痛苦的是他自己,对斐有什么影响?
西格拉只是铭记艾因的忠告,赌斐的心软。
既然迟早被发现,倒不如现在来个痛快。
“斐”内心十分感慨:西格拉这副样子,怎么那么像古文学里面的祸国妖妃?有个人叫什么来着……貂蝉。那我岂不是荒淫的董太师?
他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的翅膀好了?”
许是他的语气没控制好,让西格拉颤了一下。
但对方很快点点头,主动拆开了翼骨的绷带。
一点点薄薄的翼膜,好像用手一戳就破了。
斐伸出手时,西格拉绝望地闭上了眼。
但斐只是帮他缠好了绷带。
“你想怎么样?”
“我、”西格拉张了张口,似乎不抱希望,“任凭您处置……”
斐便谨慎地说,“让我考虑考虑。”
他“考虑”了一整个疗程,觉得应该足够取信于西格拉了。
到了清洗的环节。
西格拉趴在床上,看着斐的手指探上床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闭眼等待命运的判决。
只听斐说了一句,“今天不用来了,我亲自清洗。”
那一口气便化作绵细的吐息,慢慢地飘散在枕边。
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