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感觉随着银官的靠近渐渐好转,宋鹤林也在水与火的煎熬中艰难抬起了头和银官对视。
银官用手拨开了黏在宋鹤林额头上的湿发,半蹲下身来。
她似乎发觉了宋鹤林的眼睛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她手上的血痕。
银官心头微动,还是决定再验证一回。
她举着那根手指在空中左右摇摆了一个来回,宋鹤林的眼珠也就跟着她的手指左右晃了一圈。
宋鹤林只是咬着牙,也不肯跟银官恳求,但眼睛却不会出卖他,是以视线根本无法离开师姐的手。
银官心中猜想似乎得到了验证,眨了眨眼。
迷蒙的宋鹤林终于摆脱了本能的控制,把视线从血痕转移到师姐嘴边的笑意上。睫毛上的露水未消,他抬眼的时候几乎艰难。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清晰倒映着银官的缩影,但宋鹤林却觉得眼中的师姐都开始被水汽模糊。
“师弟,你在看什么?”
宋鹤林道,“在看师姐。”
银官道,“看我做什么?平日里不是天天都能看到?”
只见宋鹤林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宋鹤林终于大胆了一回,握住了银官师姐的手腕。
银官以为他是已经控制不住,想要去沾她手上的血痕来一解异常。
她的血,从前时便能奇异地引来一些灵体,后来银官去查了些古籍才知道,修士生心魇,引无灵小妖觊觎其血液。如今七情六欲一次性失了六欲,空荡的躯壳中便没有了用作定魂的欲念,便更容易吸引来这些东西了。
师弟...也会想要这血么?是她之前发现的那些用作风月的妖蛊在作祟?银官在心中如此猜测。
依着从前银官一剑打跑那些觊觎的妖灵的事,她本来是不想自己的血生出什么事端来的。若是师弟的话,或许用一诀清心咒会是更好的方案?
她心中如此盘算着,却见宋鹤林终于有了动作。
银官那只沾着血迹的手被他松散地圈着,他慢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带着自己的衣摆将银官手中那抹血痕仔细地清理了一遍。
他一边动作一边接上了自己断掉的话头,“师姐,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他接连喃喃了好几遍不一样的,像是自己都开始疑惑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不等银官开口问询,他突然开口。
——“这是我回来后,师姐...第一次选了我。”
银官对他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着回问一句却被手上细细密密的痛感打断。
宋鹤林十分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血迹,布料也不算粗糙,只可惜这双手的主人好似不太灵活。拉扯布料时正好牵扯开了银官那一层被刮开的皮肤。
只是还没等到银官喊痛,给她擦拭的人反而像是承受了难以抑制的痛感。指尖在不受控制地细细密密地抖。
银官心念一动,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了宋鹤林的两只手。
“师姐...我...”宋鹤林有些不知所措。
银官无所谓般轻晃了晃那只手,道,“又不是多大的伤,就是被针轻轻划了一下而已。”
她看了一眼宋鹤林,继续说道,“不是很疼,师弟别担心。”
宋鹤林低落的点点头,本来以为身上那股血液的渴望会因为源头的消失而消退,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水汽几乎充斥漫过了他的瞳孔,失了焦距后便再也不敢抬头。
银官的小左剑再次现身,剑锋却不是对着妖灵,而是直接用了银官的血来染锋。
这一回溢出来的血液可比那根银针偷袭时多,宋鹤林几乎一瞬间就嗅到了血气,于是更加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自己继续深陷失衡溺水。
银官却将那只手举得更近,轻轻施力抬起了宋鹤林的头。
银官没有说话。宋鹤林也没有说任何话,当然他已经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银官的眼皮半垂,视线认真地投射在了宋鹤林苍白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