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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杀店所处在明面的位置,四周被牛肉汤饼和蛋黄煎饼店团团围住,很是好找。
对面就是一家旅馆。
阮清聿他们是在中午到的泊宁,出车站迎面对上一辆慢吞吞的大巴,敲了玻璃才知道通向市里。
四人登上车厢就眯着了,徒留阮清聿一人在最后一排替他们保驾护航。
靠近椅背时习惯将一条腿支出去,当作活络下筋骨,笔直长腿延伸至下方座椅旁,来往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阮清聿觉察出古怪目光这才悻悻收回。
这家店铺需要提前预约,到了旅馆阮清聿也没闲着,当即就让孟铁给沈宴竹打电话。
阮清聿面颊贴着孟铁的手掌听那头嘟嘟的声音传来,兰小喵正和明蔷他们玩抽王八,眼角余光瞥过去,惊现这一幕。
下意识就要张口问他干嘛呢,还是被有眼力见的明蔷拦住:
“别喊他,在偷听宴竹的电话呢!”
鬼鬼祟祟地凑一起,明蔷用仅他们三人才能听见的音量扯动着嘴皮,扑克牌似是掩住了薄弱低语。
兰小喵这才恍然大悟般回望过去,心想开个免提不就好了,做什么像个小偷模样。
许是她的心声太大,大到孟铁这个呆头鹅也反应过味来,这个姿势太过怪异。
迅速点了免提,听筒里夹带着一丝微弱电流,沈宴竹的声音在变动模式下猛然拔高:“喂,铁头。”
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阮清聿罕见的没发出响动,却止不住胸腔里滚烫跃动的心肺,正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更加鲜活。
沈宴竹根据孟铁所述的地址找到那家旅馆。
玻璃门板上用大红色贴着规整的“住宿”二字,边缘围了一圈白边。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就看见灯光大亮的前厅走出几个熟悉的身影,为首的那个穿着立领夹克衫,边走边转动指尖飞舞的水晶兵刃。
六人碰了面,径直向马路对面走去,阮清聿等来机会把碍事的明蔷推到孟铁身边,自己倒堂而皇之的贴到沈宴竹身侧。
熟门熟络地攀上他的肩,那枚精巧的水晶挂件撞入眼球:
“还好你同意出来玩,不然我就要七天看不见你了!”
肩膀一沉,温热触感顺着布料传递皮肤,沈宴竹有一瞬的不自在:“见我干什么?”
阮清聿用那枚兵刃的尖头反手戳戳他的心口,“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店铺的门板很重,明蔷费了些力气才拉开,贴心地站在外面抵着,示意他们进去。
“说人话,”沈宴竹跟着一并进门,察觉出不对劲转头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
阮清聿眉骨一挑,心想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嘿嘿”一笑推着沈宴竹进去,“先选本,等出来再说!”
整体面貌是浓郁的港式复古风,右侧半面红墙挂着呈蛇形走位的LED小彩灯,下方贴着形态各异的海报。
沈宴竹的目光从血红色图案上打了个转儿,偏头对上前台老板迎过来的视线。
女人侧身从红漆椅子上站起,裁剪得体的艳色旗袍勾勒出那道曼妙身姿,颈部缀着价格不菲的翡翠珠链,在亮橘色吊灯下闪着夺目的绿光。
她似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对上的竟是个皮肤皙白的少年,只是一秒那男生眼里的疑虑便飘散,他轻点头部以示礼貌。
大致扫了眼人数,女人温柔一笑回身去拿所需的物品,她十指搽满蔻丹,此刻正翘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把剧本递到台面:
“几位要打什么本子?推理本、欢乐本、情感本.....”雪白的指骨上有几抹鲜艳的红,女人点点台面,歪着头询问他们的意见。
几人也是第一次玩这个,没有什么经验,在一旁讲了许久小话,女人也不恼,给指甲扇着凉风静静等待。
不知扇了多久亮面甲油逐渐凝结,身旁纸张翻阅的脆响消失不见,这是研究出什么门道来了。
沈宴竹在一众剧本里选出他们斟酌已久的决定,把剧本推过去:“您好,我们选推理本,问一下有没有适合新手的本,不要太恐怖的就行,我朋友玩不来这种。”
男生柔声细气的嗓音就像是山涧清泉,澄澈的连夹缝里的光滑的鹅卵石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她就喜欢懂礼貌的小孩,当即就拿出热门校园推理本。
封皮是笼罩着阴森雾气与血手印的古旧教室,凌乱摆放的桌椅、掉落在地面的板擦、披头散发的跛脚女学生。
中央用巨大的粉笔描绘着“被困住404教室的女生”几个字。
老板娘说本子是六个人玩的,她用那只干透的手掌挽着盘在脑后的黑发,“这个本的角色扮演是四男两女,你们几人符合的不能再符合了,确定就是这本了吗?”
起初选择这个本时翟春晓还有些退缩,毕竟他们身份就是高中生,玩学校的本子很难不会身临其境,回去后没法安心面对正常的校园生活。
介于这层关系,沈宴竹选择后还特意询问了艳压群芳的老板娘,她给出的回答是:
“这个本子不太恐怖,纯推理解谜,不会有人突然蹦出来吓你们,安心。”
她指的是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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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约完毕,老板娘告知明天的开本时间在早八点,快的话中午前就能结束。
游玩的项目解决完,阮清聿他们选了个卖相还不错的餐饮店吃饭,沈宴竹正要同他们告别,却被某人拽到门口。
阮清聿用手势表明让他们先进去点菜,他稍后就过来,沈宴竹一只手腕还被他攥着,隔着厚重的连帽衫温度递过来的速度很慢。
他知道阮清聿还惦记着那个问题,又不好意思让孟铁他们在里面苦等,便开门见山:
“你到底要问我什么问题?快问,答完我便走了,别耽搁你们用餐。”
车鸣声响彻耳畔,经过二人周身时扬起长串浓烟。街角点着几盏发黄的路灯,晃神间与夜色交织成朦胧圆点。
阮清聿就站在那片光影融合处,浓墨般的眼珠只装得下眼神岿然不动的人影身上,久久没有偏移。
沈宴竹也在凝视着他,他听见那声音自晚风而来:
“我知道这个问题会很冒犯,但我还是想说,”
月光像是在他头顶跳跃,撒下柔和昏晕的光斑,男生继续说着,“想知道你住在哪里,最近筹划着搬家,若能有熟人相伴未来也不会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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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八点整,沈宴竹等人在大厅聚集,他们是来的最早的那一波,所有设施功能刚刚启动。
三分钟的短暂等待让他们缓和了内心的躁动情绪,老板娘换了身装扮,手里握着个什么物件在前方领头。
他们要去的房间在二楼,拐进大厅角落时阮清聿悄无声息地向沈宴竹那里移动,后者丝毫不知情,跟在女人背后慢慢行走。
那些原本映亮大厅的光线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四周骤然一黑,竟一丝光亮也没有。
沈宴竹感觉到身侧有人在蓄意接近,但他猜不出是他们五个里的谁。
愣神间那人从背后猛地拥住他,双手交叠在他胸前虚虚地垂吊着,身形貌似很高,挂在他身前时还十分别扭地虚绊了下。
“嘶”的一下,一簇橙黄色的火舌划破沉寂的黑,周围的昏暗被柔和的光芒代替。
火光勉强照亮持烛人的面容,正是在前台问沈宴竹他们玩什么本子的老板娘,只不过那张脸在蜡烛后略显阴森。
好在她很快便意识过来,略显歉意地把烛台向后散去:
“抱歉啊各位,吓到你们了,忘记给你们分发蜡烛了。”
老板娘端着那根蜡烛从两侧柜子里拿出崭新的红烛,再用自己手上这根对准其他蜡烛的烛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递,最后蜡烛递到沈宴竹手里。
沈宴竹借着充盈的烛光视线下挪,入目即是两只骨感明晰的手腕,他一眼便识破:
“阮清聿,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