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真的是饿了,沈宴竹继续进食。
“宴竹?”
有人唤他名字。
率先抬头的是孟铁,他狂风般的炫完了。
紧跟着,他对上一张顶着蓬蓬头的陌生面孔。
“明蔷?你也来这里吃饭啊,真巧。”
沈宴竹放下汤匙,就见明蔷走到他们桌前。
他看起来颇为兴奋,听闻这话回过头,大声道:
“聿哥,沈宴竹也在这里,我们要不要一起拼个桌?”
这下就有点意思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回头看向某个方向,翟春晓这时候已经吃完碗里的滑蛋饭,擦过嘴后又把柔软的口罩焊在嘴上。
板凳腿摩擦着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沈宴竹脊背贴至座椅侧过身迎面对上某人微妙的目光。
男生的身形近在咫尺,在看清座位上的人后骤然减速。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相融,但又很快滑开。
阮清聿胆大地抚上面前的椅背,指尖无意间轻扫过沈宴竹后脑的发丝,酥酥痒痒的。
视线再次投注到他身上,阮清聿自认为平静地对视,拍拍椅背随之爽朗一笑:“看来同桌有些迫不及待想和我今天见,”
他摩挲着下巴,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也不是不行,我同意了,同桌你呢?”
沈宴竹撇开眼:“.......”
并不是很想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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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完整体算下来约莫一个点。
饭桌上多数是阮清聿和明蔷在交谈,沈宴竹时不时在一旁附和。
沈宴竹眼波闪了闪,有些意外地望向满面春光的男生。
看来明蔷对名字的焦虑全然散去。
他性格跳脱甚为健谈,于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话题。
沈宴竹双眼微眯,坐在他一旁的少年功不可没。
思如此,被提及的阮清聿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玩味地窥他一眼,沈宴竹权当没看见。
推门而出,阮清聿勾了勾书包肩带问他们一会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采买文具。
沈宴竹瞄了一眼并没有减少的人头,很想说他可以回家那边买,但孟铁更想就近安排了。
四个人风风火火闯进一家文具店,沈宴竹拿起门前所剩无几的购物篮就往后面走。
阮清聿跟在他身后转悠,有样学样拨弄着摆放整齐的商品。
错身让道,余光貌似闯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宴竹捏着篮筐扭头而望,差点撞上阮清聿的鼻梁骨。
升腾起的热流转瞬即逝,沈宴竹眸光一躲,面无表情地从货架摘下一本绿色封皮的线圈本。
余光又瞥见一支外观他从未见过的、四四方方的笔,他正要拿起——
阮清聿举着厚厚一沓草稿纸问他的意见:“同桌要不要买上一份,”
他雀跃地指向价格栏,势必拿下的表情,“多便宜啊,而且用它刷题打草稿多爽啊!”
沈宴竹抽空扫了一眼,自动把那支方形笔塞进筐里。
便宜是便宜,但是他貌似用不上买草稿纸。
家里还有很多印着“青莱机械厂”的稿纸,多到用不完。
都是沈善生从工厂带回来的,留着让他当演算纸用。
犹豫之时,沈宴竹听到翟春晓那边似乎跟谁拌起嘴来。
紧绷的弦倏然断裂,恍若救星降世,他终于得有理由脱身。
“你喜欢就拿着吧,我先去前面看看。”
篮子里的货品因其身体动作而向上弹起,最后又无情跌落篮底。
沈宴竹不待阮清聿有所反应,率先离开此处。
“哎,珠....”阮清聿垂落了手,将沈宴竹离去的背影收进眼底。
第二个珠字被他吞了回去,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阮清聿暗自搓了一把脸,绵长的叹息从喉管溢出。
胸口席卷着钝痛感,他努力稳住心神从刚才的架子上又抽了一套草稿纸,塞进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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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拥挤的学生群体,沈宴竹果然看见两道清瘦的身影并排站在一起。其中一道他认出来了,是翟春晓,只不过另一个.....
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宴竹暂且摒弃不想干的思绪,径直走过去:
“春晓姐?”
他的目光停留在翟春晓旁边那个卷发女生身上,眉心皱起,“发生什么事了?”
卷发女生脸部画着夸张的妆容,粉底液选的并不贴合挂在脸上有些假白,右眼尾那颗泪痣被粉遮住一半。
眼线半包在上眼睑,黑色线条填满睫毛根部,女生当下眼眉一斜乍一看很凶。
翟春晓摇头,同他解释道已经没事了。
女生之间的争吵无疑是自己看中的物件被其他人夺走,脸红之余耐不住脾气迸发了几句。
沈宴竹看到那名女生手里恰好捏着个笔袋,再观她们的微妙气氛就知道是翟春晓最后让给她的。
本来事情已经美满解决了,只等结账就好。
可偏偏卷发女生临走前伸手拽了一把翟春晓的口罩,她梗起白净的脖颈,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她好奇这个戴着口罩,又文文弱弱的女孩子的长相。
扯下一半她就后悔了。
视力并不弱的她清晰地看见素净的一张脸上,却有一块十分醒目的胎记。
翟春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下一跳,条件反射就要抬手重新覆上。
可那名女生比她更快一步地替她遮上口罩,身形颤抖,惊魂未定。
她恨不得现在就扎进土里,做条伸缩自如的蚯蚓。
同是女生,刚才的事并非她本意。
本就是吓唬吓唬翟春晓,没想到这人压根都不反驳一下,直接把新款笔袋让给她。
原本有些气势的卷发女生,在看到翟春晓眸中残红一片时,倏忽掠过一抹慌乱。
她真该打啊!
手里被塞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翟春晓眨眨眼,弹走蒙在眼眶的水雾,看得清了。
是她刚才递出去的尼龙笔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