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会常回来的。”凌霄笑着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舍。
“注意安全。”秦青川点头。
“我知道的,爸。”他又看向凌舟荷,语气顿了顿,声音柔下来:“妈,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秦戈笑着凑过来,拍了拍凌霄的背,“别总跟铭一吵架。”
“知道了。”凌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拉起路铭一的手,朝院外走去。
他们把行李放上车,凌霄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秦戟和秦戈已经先回屋去了,院子里只剩下父亲和母亲,依旧静静站在原地。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转身走了回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藏着掖着,虽然动作有些生疏,还是伸出双臂抱住了母亲。那个从小在他记忆里强势、冷静、从不轻易露出情绪的女人,如今在他怀里却轻得像风,仿佛随时会被吹散。
不是她变了,而是他终于长大了。
“妈。”他喉头一紧,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却只低声道,“我会想你的。”
她试着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胸口空空的,像是被儿子那一声“我会想你的”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
穿梭车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空荡的街道,她没追出去看,只默默地转身回屋,像多年来已经熟练的每一次送别那样——无声无息。
回到卧室,她轻轻把门关上,仿佛怕惊扰到谁似的。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人的卧室。
她在床边坐了片刻,最终还是躺下,把脸埋进枕头。真丝枕套清凉又柔软,她习惯性地把枕头两侧拉高,捂住耳朵,隔绝外界。她当然知道那孩子一直在等一句“妈妈也很想你”。可她说不出口。
眼泪早就没有了。
在最初来到奥西里斯的那些年,她确实哭过,躲在洗手间里,在灯光刺白的镜子前看着那个不属于这里的自己,悄无声息地流泪。那些夜晚一再地提醒她:她是诺瓦星人,是“被接纳”的,而非真正属于这个家庭的人。
秦青川待她不错。没有盛大的爱情,但也没有亏待。只是她从没真正奢望过什么。
秦戟和秦戈……他们也很好。尤其是秦戈,小女孩像棉花糖一样黏人,从一开始就愿意叫她“妈妈”,而她也愿意多花一点力气爱她。比起凌霄……要容易得多。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手腕,那里曾被婴儿时期的凌霄狠狠咬过。他从出生起就特别难带,不爱笑,总哭,哭得像世界末日。别人家的婴儿笑起来软软糯糯,只有他,哭起来一张嘴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下去。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混血让他太敏感太不同。她也试过努力安抚,可不管她多么耐心,他始终对她若即若离。
“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还在她脑子里回荡。不是委屈,不是控诉,竟也不是任性,而是很轻的一句、温柔的一句——
她忽然觉得,可能是她错过了什么。错过了一次次抱紧他、告诉他他并不奇怪、不孤独的机会。
凌舟荷闭上眼,在一片寂静中想象穿梭车驶向远方的样子。她曾经幻想很多次他长大以后的模样,幻想他健康、茁壮又开朗的笑着,可她从未想过,他会成为那个主动转身回来拥抱她的人。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从床上猛地坐起,像是从什么令人窒息的梦魇中惊醒。
顾不上整顿凌乱的发丝和衣襟,连便鞋都踩得歪斜,凌舟荷踉跄着跑出卧室,冲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她几乎是用跑的冲上三楼,气息不稳,眼前有些发黑。
秦戟的办公室门紧闭着,有两名随侍在门外站岗。凌舟荷却根本顾不上他们的阻拦,几步冲上去,一把推开那扇门。
她看见秦戟正坐在主位上,身前的光屏上浮现着几个军官的投影。中断的通讯还没来得及收线,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瞬冲进来的女人。
他微微错愕地站起来,眉头一拧:“母亲?”
“秦戟……”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颤抖、破碎、带着从灵魂深处卷出的恐惧与愤怒,简直不像是从她一贯温婉平静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诺瓦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