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霖开口语气带着不容质疑:“孤知道你们当中多为他族之人,孤不是容不下你们,只是入了东宫便要守东宫的规矩,若是再让孤发现类似玲珑的事情,相关者通通送去慎刑司走上一遭!”
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即使知晓他们当中定然有无辜之人,可安霖却已然不敢如刚入东宫那般良善。
如若不是御膳房提前发现那些人的阴谋,此刻她怕是命丧黄泉,甚至死后验尸被发现是女子之身,娘亲怕是要被那些官员从皇陵中硬生抬出,徒留后人辱骂。
她必须狠下心,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死去的娘亲。
她突然停住脚步,跪在她面前的正是来自丽妃安插进来的宫女,也是第一个企图爬上安霖床上的人。
安霖蹲下身子,轻轻扶了扶宫女头顶上摇摇欲坠的粉色绢花:“粉色娇嫩,可孤却不喜娇嫩,日后别出现孤的面前了!”
不等那名宫女反应过来,从两旁处窜出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一人用帕子捂住嘴巴防止叫嚷,一人粗壮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到偏殿,此后宫女做着低等下贱的活儿,再也无法靠近东宫寝殿半步。
安霖像是无理取闹般挑出了几名宫女太监,看似随手一指,可唯有被指到的人心知肚明,她们这些人都是被其他家族或者嫔妃安插进来的人手。
早些日子仗着大皇子殿下好脾气肆意妄为窥视行踪,如今被当着众人的面,以那样耻辱荒唐的罪名打入底层。
虽不至于被赶出东宫亦或者失了性命,可被排挤到边缘无法打探消息,失去了利用价值,倒不如被赶出东宫,她们也好四处打点名正言顺回归原先的宫殿。
处理完所有藏有异心的宫女太监,天空已然高挂玄星,从天边银河划过一丝银线牵连起星河,安霖垂下眼眸,掩饰疲倦不堪。
她屏退众人,独自行走在凉亭河畔,何萧从假山现出身影,跪在地上语气恭敬:“殿下神机妙算,抓到了几个在东宫外徘徊的几名太监,经过审讯确定是皇后的人,还有一人是太后派来的。”
“太后?看来孤还真是小看了后宫这些人女人啊!”
安霖不敢想象多年吃斋念佛之人竟然也如此关注着她,这暗地里她不曾察觉的,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看来她还是真是香饽饽,任谁都想咬上一口。
“把这些人的证词呈上去,由刑部交给父皇。其他的你们收手便是,不必往下追究。”
安霖声音低沉像是死寂的枯蝉,发不出少年意气的清脆嗓音。
周围河畔穿来水滴互撞的轻微声响,打破了死一般的冷意,凉亭露出尖尖的小角映在流动的河水晃动。
“可殿下,若圣上他若是轻拿轻放……”
“那便依父皇,左右孤要的不过是警惕他们,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提我这个大活人了!”
掷地有声,声波落在水中溅起阵阵波纹,惊得鱼儿四处乱窜,这片宁静的避暑之地终究也染上了秋日的繁杂。
深夜有人辗转难眠、彻夜未曾阖眸,亦有自觉大权在手而醉卧美人膝。
崔家自以为皇后怀孕便可万事大吉,暗地里活跃着拉拢朝堂官员企图逼迫皇帝另立大皇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袁嬷嬷派人传出去的消息被皇帝截住,皇后怀有身孕却日夜酣睡不起的消息到底是没能传入崔家人的耳朵里。
皇帝为了掩人耳目,在其中派人假传消息,送进来一个假大夫,谎称是崔家送进来的人。
景阳宫内宫人大气不敢喘,悄声端水离去,正午的余辉映在窗纸上透漏出屋内压抑紧张的气氛。
刘大夫年过半百,本是乡野出身后因救了贵人在京城落了脚,本打算归隐老家半路被皇帝的人截住,威逼利诱下只得硬着头皮前往景阳宫。
他穿着灰白色的长袍,平巾帻被水洗得发白透露出眼前的人家境贫寒,苍白的发丝从鬓角延伸,布满皱纹的双手稳中不乱,他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脉象沉稳如常,珠玑圆润,胎儿安康无虞,还请娘娘安心静养,切莫忧虑挂怀。”
刘大夫收回把脉的右手,退后一步整理药箱,回头对惴惴不安的崔子衿闻声安慰道。
“多谢刘大夫!”
袁嬷嬷立刻示意宫女将提前准备后的赏银装进刘大夫的药箱里。
尽管她感觉崔家送进来的大夫有些不对劲,但念在对崔家的信任也就没有继续深思。
毕竟除了上面那位没有人敢越过崔家截人,世间还鲜少存在能够与崔家势力抗衡的世家,以至于当胎儿出生后袁嬷嬷后悔莫及。
崔子衿瘫软着身子,身穿着云锦睡袍带子垂落软榻,她眼眸半眯,露出的半臂肌肤如雪,抬眼间眉眼带着勾人的魅惑。
她嘴唇微动,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语气不免带着些埋怨:“宫里的御医皆是我崔家的人,又岂敢欺骗我。嬷嬷当真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