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太弱的身子也经不住她的折腾。

姬云绮默默在心里调整计划。

打定主意后，她抬腿往他的寝殿走去。

姬云绮动作轻缓地给他盖好被子，也没急着走，她顺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单手支在床边撑着头。

她在漆黑的寝室里就着月色盯着他，她的眸子渐渐藏不住贪婪，分别太久了，真是怎么都看不够，甚至越看就越想即刻得到他。

如游隼的另一面展现于人前，那是捕猎时刻。

没过多久，李明玙的眉头再次蹙起，神情有点惊慌，身体卷曲起来抱住自己的手臂，嘴唇微颤着，随后响起若有似无的咽呜声。

可是姬云绮听见了。

做噩梦了？

姬云绮观他这突如其来的惶恐不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啊！”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听他突然惊叫了一声。

随后便见他睁开迷迷糊糊的眸子，他还不甚清醒，一睁眼就看见床边还有个人影，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慌忙往后退，眼神惊恐地死死盯着她。

他厉声斥退她：“别过来！”

姬云绮被他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那不知作何反应，但很快就回过神过来了，赶紧安抚他：“是我是我，我还没走，对不住，吓到你了吗？”

只见他听见她的声音后顿住了动作，却更像是僵住。

不知他清醒过来没有，随即又想到他目力不似她行军打仗练出来的夜视能力。

“我去给你点个灯！”说完就找火折子点燃一旁床头架上的烛台。

暖光充盈室内，这下李明玙能看清事物了，的确是姬云绮，他紧张的神色缓缓放松下来。

“小云绮……”他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意味，似是自己想要极力掩盖的不堪都被人看了去。

“是我，吓到你了吗？”姬云绮用带着歉意的语气安抚他。

此时李明玙低着头，经过刚才一番剧烈的动作，衣衫凌乱地坐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姬云绮又缓缓坐回地毯上，静静等他平静下来。

百无聊赖间又抬眸去观察他，却瞧见他敞开的衣襟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锁骨下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似是用不大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

姬云绮被这道疤痕惊到了，想要凑近去查看，刚要动作便想起他此时的状态不适合打扰，于是又坐定了，但心里更加怀疑，他在北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愿意提，姬云绮也不想去刺激他。

只得在心里劝告自己慢慢来，早晚会知道的，她都能花心思去设想计划了，不差这些耐心。

许久后，如静置人偶般的青年才缓缓抬起头，想笑又似无法做到，最后只露出一个不甚自然的微笑，有些微苦涩：“让你看笑话了，对不住呀，小云绮。”

见他终于缓过来了，姬云绮便得寸进尺坐到床沿，伸手握住他的手，入手就感到一阵清凉，还有些湿。

刚才竟然把他吓出了冷汗？她有这么可怕吗？

她内心在气愤跳脚，但没有表现出来，她面上保持着镇定：“你做噩梦了吗？”

李明玙低低地应了声，有些无精打采。

姬云绮见状便思索着如何是好，他体弱最需休养，睡眠都做不到的话可不利于恢复。

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的百宝箱，便对他道：“我去给你点个安神香吧？我回去给你拿，很快的。”

说完不等他回应便快速奔了出去。

因为他一向是优先照顾她，定会劝她不要折腾的。

李明玙还呆坐在床上，反应有些迟钝，只愣愣地望着着少女一路奔跑的背影。

可他内心却风云涌现。

被看见了，明明想要藏好的，如此难看的模样，会被她嫌弃吗？

如果自己不再像从前那位光风霁月的竹马哥哥，她还会亲近他吗？

离别的岁月太长，他不敢揣测如今的姬云绮对他是何种感情，是多年不见的友人，还是依旧亲密的竹马。

若只是友人，她会嫌弃他无用的吧？会与旁人一般只觉得他是个弃子。

想到这里，李明玙感到一阵恐惧，脑子里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黑暗，绝望得似有无数的手推着他走向死亡。

他不想连最后的羁绊都失去，姬云绮是他仅剩的精神支柱了。

他缓缓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月亮悬挂，周围一片幽静，毫无生息，如北岐那十年一般的孤寂，孤寂又孤立无援。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甚至渗出一点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