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倾,难得见你迟到啊。”
黑馆射箭区,郑鸣已经在收弓。他刚结束一轮,而朱寻树则没有和姜倾打招呼,因为他正在拉弓。
八环。七环。脱靶。十环。
朱寻树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放弓的速度越来越慢。
播报还在继续,姜倾干脆利落地摘眼镜,扎马尾,给一双手上镁粉,微微笑:“这不是怕来早,怕第一轮让你压力大嘛。”
郑鸣就是爱和姜倾说这类玩笑:“骄兵必败。你们白虎区的区号,忘了。”
姜倾涂完粉,没法和郑鸣握手了,只能笑着摇摇头:“四海归一龙,一龙鸣四方。郑鸣,你这位青龙人士,和我们这种山里来的乡下老虎说骄傲,还是有些太时髦了。”
我在商学院嘛,郑鸣听完更眉飞色舞了,这可不得海纳百川。
那头朱寻树也已经守弓吸气了。他走过来,看了两人一眼,笑得还是很温和:“终于等到你了。那我和郑鸣先过去,隔壁有我预定的休息空间,密码你知道”
姜倾应了一声,等那两人离远了,她又收了笑。
没有拉弓,她转身去了攀岩区。
现实已是彩色抱石,错落竖镶。但姜倾依旧佩戴了模拟环境的辅助工具,她像是在爬一颗树。她喘得很厉害,却更需要一些多余的高强度锻炼。等到出了一身汗,姜倾才把多余的心情丢掉,去了休息室。
姜倾换了衬衫,抱了预存的果茶进来。
这次他们三人的见面是为了新生 “嗣生”选拔而开的。“火嗣计划”是燕寻大学直通管理层的一个人才选拔计划,需要进行资格筛选、测试比赛、演讲号召、公证选票四轮,一届选出【一人】。这个计划可以让燕寻大学的学生跳过五年基层发配,直接进入管理培训系统。
上一届的嗣生,就是林云客。
不过,这种“火嗣计划”,一开始受了很多非议,说是公平公正,却好像哪里都有漏洞,看上去就像是给家族后裔进入高层钻空子的。所以,关键就在第二个环节。“测试比赛”上。它的由人工智能出题,模拟面临不同情景,让学生以一个新身份进行处理。比如,马路维修影响居民休息,你到现场如何处理?公务文件意外丢失,你是否能做出完美解答?这个环节是全新生对外直播做题,大学得名,学生得利,各取所需,故第二轮选票算是关键中的关键。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轮测试比赛没有什么准备或者努力的可能性。因为,它的排列组合顺序太多了。但看上去再公平的测试其实也是一种不公平,对朱寻树这种人来说,因为自幼耳闻目染,同一道题目,也许对他而言就是“如何买到矿泉水”,而对有的学生来说就是一个新世界,像是“如何组装一台坦克”。
所以,虽然不是非这个机会不可,但这种曝光和机会能够为朱寻树未来的通天路铺上很多块的前砖,让他往后的路更加顺遂。而且,这个计划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让每一届的学生最快效率地互相认识。于是,比起一场突出重围的校园比赛,它在这方面更像是一种打破陌生,引导社交的契机。
火嗣计划已经举办了六届,第一节届的嗣生已经顺利毕业,成为了现任总席的助手。这个速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也让火嗣计划越来越受到学生的重视,更是让燕寻大学的分数线曾经水涨船高。
那两个人都对这个计划非常重视。但聊天的时候,姜倾依旧有一些心不在焉。她的马尾还没又散掉,满脑子都是沈坠兔的……重量。
那一刻,她发现沈坠兔气质是瓷的,可是真的触摸上去,是软的。
软的,像棉花糖,一朵掉下来的花瓣,或者是被放置的一块糕,可能会在一个转角,哪个桌子上看见。你很难忽略她。哪怕她表现得很不想让人注意到,或者她可能试图用过别的东西来吸引人,可是她身上就是有一股很玄妙的气,她呲牙咧嘴或者委委屈屈都无法掩盖掉的,没有文艺的涩烈,没有自赏的清高,更没有关于性的勾人,只有一种想把人目光锁定与她的吸引力。
想……
想再见她。
姜倾后知后觉,她好像没有沈坠兔的联系方式。
她咬咬吸管,戴上眼镜,用尽全力把注意力放到这次的讨论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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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朱雀区总席朱颜还在和几个人开小会。
值得一提,朱颜今日的所有燕大行程,她都没有特别去见朱寻树。
小会人少,全场都没超过十个人。朱颜坐在最前面,后面的全屏赫然打着“火嗣计划”几个大字。一名女性教师正在拿着激光笔进行演示,头发已经近乎全白了,也不染不修,戴了是很复古的金丝眼镜,神态却是松弛着的,语气不紧不快。
是朱颜打断了她:“张老师。”
那个女老师缓缓抬头,眼神不退,语气却黏了一点希望通融的无奈:“总席,火嗣计划和您的火种战略并不适合合并……燕寻大学没有要参合我区的……”
朱颜只是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那位张老师也就再没说话。
那位张老师坐下,整理她的桌前的铭牌。
铭牌上,是投影的仿古草体:张全慧。
她知道,刚刚那句话说完,燕寻大学已经没有没有文学院的发言权。
道高望重的老教授明面遇冷,在向来重视文化与教育的朱雀区算是不得了的大事。在场的其他正教授无人敢应。
张全慧回到座位,后关掉铭牌灯,径直离场。
校长是个男人,他是一个年轻的老人,体现在他那精神气上。他身上有股很稳的气。他没动,但也没拦,所以,全体文学院老师对了个眼神,竟然都跟着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