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李密《陈情表》:“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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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李玄宁已不知往哪躲去,惊慌之下,她下意识以双拳交叉互助面部,闭上了双眼。
“阿宁!接剑!”
崔妙颖不知是何时醒来的,从她的袖口中落出一把短剑,她见双手双脚被绑住无法动弹,便用左脚勾起剑柄,向李玄宁的方向踢去。
那匕首快要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短剑快速滑至李玄宁脚边,她伸手拔剑,只听银刃与剑鞘相接的铿锵之声,甚至冒出了一阵短暂惊人的火花。
李玄宁手腕一番,堪堪抵挡住对方的攻势,铁骑突出刀枪鸣的厮杀之音奏响,她另一只手攥住对方的胳膊,犹如铁钳一般发力,五指关节绷得发紧,指甲仿佛要隔着一层衣料,深深扎入他的皮肤,亦有不可撼动的气势。
双方僵持了一刹那,黎八郎猛然发力,“砰嗤”一声,短剑的锋刃之处被压下,李玄宁只得以剑背防守,见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满是癫狂与兴奋。
李玄宁明白,黎八郎的力气高于自己数倍,此时占据上风气势又极大,若是这般僵持下去,那死的只会是自己。
她处下方,后头是一堵墙,如今破局为有先脱身,留有余力,李玄宁毫不犹豫,在收剑的那一刻,上半身赶忙往下一缩。
黎八郎扑了个空,匕首扎在地上,趁这会,攻守异势,李玄宁出剑之速如电闪雷鸣,长剑如芒,气顶长虹,自身内力猛的外泄集于剑中,剑过之地习习生风,寒光乍动,若狂躁的白龙,龙吟所到之处万物惊颤。
这一击也是蓄足了力,直冲黎八郎命门而去,他迅速转过身来,竟用匕首直接抵挡住了猛烈的攻势。
短兵相接后,他以磅礴之势震开了李玄宁的剑刃,李玄宁见未伤他半分,后退一小步,再次挥剑向左边砍去,黎八郎再次以匕首抵挡。
一招一式来回往复,防守进攻不断异势,一方削斩而来,让人难以躲避,一方直面硬抗,以力胜之,连续快速决斗,二人均全神贯注,无有丝毫分神。
两个身影在幽暗的烛光之下不断纠缠,一道道劲风飞扬而起,剑气与刃锋化作一阵阵风尘,激烈的争锋似是要把空气的尘埃都磨成碎片。
李玄宁渐渐有些力竭,被黎八郎以内力震开的同时,右手臂不小心被匕首划伤了一刀。
她双脚发软退至后方,半跪于地,伤口几乎有五寸之长,不出片刻,衣襟便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她以短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此刻因为方才激烈的打斗,呼吸很是不稳。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抬头却见黎八郎脸上的兴奋未减,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他疯了似得摇头,甩掉积累的汗珠。
在摇晃的幽幽烛火下,黎八郎阴鹜的双眸随之燃起了暗红色的幽火,犹如被一滩腥甜的血渍侵染,他嘴角勾起,缓缓露出森寒刺骨的邪笑,隐约可见那雪白的利齿,浑身阴狠乖戾的气息在黑暗处像是恶鬼嗜血。
他咬住自己的唇角,望了望还被捆着无法动弹的崔妙颖,随之癫狂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这点能耐?那你带不走她了,你的小命,我也要收下了。”
李玄宁自小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右臂上渗出的血越来越多,她疼得眉眼拧成了一团,却在听到他叫崔妙颖的时候,捂着伤口,拿起短剑拼了力站了起来。
胸口还在不断上下起伏,她抬手指了指黎八郎,食指勾了勾作挑衅状:“来啊…”
“有意思啊…你知道这世上最好听的曲是什么吗?是血液从你的脖颈喷涌而出的声音,哈哈哈哈哈…”黎八郎似是更疯了些,狂笑不止,他用袖口抹了抹留到下巴的唾液,便抄起匕首袭来。
李玄宁握紧剑柄,感受到了剑尖传来的冰凉杀意,当匕首至前方,她则洋装做了一个迎击的假动作,实则半身迅速避开收剑,再猛然向黎八郎侧面劈去。
剑在其手,如雷霆般轰然而至向黎八郎,黎八郎右手掷出匕首,换手接住匕首再次出击,李玄宁手腕翻转,不断腕出剑花,抵挡攻势,一阵阵激烈的金属碰撞声,仿若两军交战,战鼓擂动,万马奔腾。
又是数十回合,两人僵持不下,李玄宁边以短剑抵挡,边留意着对方是否会露出破绽,黎八郎用匕首用得很熟练,且出招诡异,每次都走偏锋,似虚还实,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李玄宁便以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进行应对,见他右侧一空,自己闪身避开袭来的匕首,短剑一抖,剑招倏变,即偏锋侧进,剑光疾起,隐带风雷之声,直袭对方露出的要害之地。
当她将短剑刺入黎八郎右侧腹部一寸时,黎八郎闷哼一声,她余光却陡然瞟到那匕首正冲自己命门而来,李玄宁不得已松开剑柄三分,躲过了他的攻击。
短剑被匕首打至地上,黎八郎猛地朝李玄宁小腹踹了一脚,巨大的一波冲击力将她打在后方的墙面。
后背同墙面接触,发出剧烈的响声,李玄宁似乎觉得五脏六腑要被撞得裂开了,脑袋也一下子炸裂开来,她扶着腰,表情很是狰狞。
抬眼见黎八郎邪笑着,越走越近,她想赶紧站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用力。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废物!”黎八郎丢下匕首,朝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头。
李玄宁见状赶忙抬起双手,交叉着格挡,可黎八郎的力气越来越大,拳风硬朗,相互碰撞间,似上天降下的冰疙瘩铺天盖地而至,李玄宁的手指节发出移位的咔哒声,她混混吃痛叫出了声。
双手已再无格挡的力气,瘫倒在两侧,她面色苍白如纸,艰难地呼吸着,一道道拳风接踵而至,一拳又一拳落在她脸上,口齿瞬间松动,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胸腔传来剧痛。
黎八郎像是失去了理智,力道越来越大,看着李玄宁不断喷涌出鲜血,他似是特别享受。
“阿宁…阿宁…你别打她了…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耳边传来崔妙颖阵阵抽泣声伴随着哀求。
“就你?”黎八郎又一拳下来,“你连你自己的命都护不住,你还想救她?你还想救你朋友?你就是个废物,哈哈哈哈哈…”
一拳又一拳落下,李玄宁开始感受不到痛了,意识已然模糊了…
过往的云烟不知为何,一下涌入她的脑海当中,那些早已遗忘的事情,像是成了画册,一幕一幕,翻卷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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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阿娘为何要我学武呀?”
“因为…她没法保护你了…”
暖阳之下,小小的身影在破败的庭院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扎着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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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吃吧,你还要长身体呢…”
小的时候,总有个宫婢看她可怜,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她,后来,那个宫婢有一天晕倒在了雪地里,就再也没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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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你待我真好啊…”
那高大的郎君听完后潸然泪下,将她拥进怀里:“你是我妹妹,之前让你受苦了,是兄长的错,兄长没有能力…没有能力救下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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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遇上了韩家人,他们待她也很好,就像对待亲人一般,每次宫学休沐的前一天,下学后,韩徽会带着她去韩家玩,那里有很多同她一般年岁的孩子。
尽管年岁相仿,但他们都会让着她,韩公也会借着些许机会,给她讲经学开小灶,韩颐得了空,还会带着韩徽和她,一起去郊外的跑马场练习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