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去,他就好像暗夜胧月下的冷玉一般。
穆远回了神,当即道:“大人!”
他立刻放下纸笔,看见人停下之后,就立刻打开门疾步走了过来。
闫慎闻言止住了步子,负手而立,顿了片刻,抬眼望向身后。
穆远笑双目澈亮,道:“大人这么晚是要出去?我和你一起。”
长风眉心挽成一团,不耐道:“大人有我跟着。”
穆远挑眉道:“多个人办事也方便些,而且我这可是自愿加班,都不要加班俸禄的,只为能帮着大人。”
闫慎长身玉立,沉吟片刻,道:“长风,你去按察使司看着人。”他微微一瞥,“你和我走。”
穆远爽快道:“好!”
长风惊声到:“大人!”
“我手下不养闲人,总不能让人觉着大理寺就这么好混,”闫慎掀起眼皮,轻瞄着穆远,而后对长风道,“去吧,按察使司还有事需要你去办。”
自从河道那日后,闫慎和他说话就变得非常中规中矩,除了例行公务安排,还会有意无意、话外有话地刺他那么几句。
他一时半会儿还没能适应过来。
因为穆远是个现代人,还是个法律人,他从不觉得人与人之间有什么尊卑,顶多只是位置和能力不同而已,即便他曾经当过一些后辈律师的带教,他也认为上下级之间,应当是组织和被组织的关系,而并非要求和服从的关系。
所以即便到了这里,他的为人,顶多只是说几句奉承话避免些麻烦,他未卑贱地看待过任何人,也从未卑贱地看待自己。
加之,他对闫慎有些感情,言语之间的亲和也是他已经习惯了的。
以至于闫慎当下所做,虽是一个主子对下属该有的态度,可他心里竟是有些空落落的。
长风领了命,依旧是一脸不情愿地走出了门庭,明明从西院可以直接出大门,他当时还不解,为什么闫慎要七绕八绕。他当时就觉得右眼皮在跳,最后偏偏就走到了这里。
他真的有些不安。
他必须写一封信给明夷。
***
穆远跟着闫慎来到了河道。
黎明之前,天还是一片乌黑,修筑河道的役工轮班巡视着,依稀可以看见几盏微弱的灯火。
河道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杨树林子,人站在里面根本无从察觉。
闫慎抱着臂,斜倚在树上,目光盯着远处的堤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穆远在周围走了一遭,“此处的役工晚上都在西侧林子里睡着,一般不会来这边。”
“今晚巡视的有多少人?”
“大约二十人。”
闫慎颔首,话锋一转,问道:“崔行舟恢复得如何?”
闫慎竟然在关心人!!!看吧看吧!这就是改变!
穆远揪出系统来:[看到了没!你们黑化值还等什么特定事件,九层之台始于垒土,你们应该更新一下,改变一下数据收集模式,快降!]
系统:[宿主要保持冷静,科学完成系统任务,切勿投机取巧,所有系统设置都是我们研究之后选择的最为合理的模式,系统之所以选择闫慎人生中的这四次事件作为节点,也是有原因的。]
还找借口!
穆远道:[什么原因?]
系统:[所有改变都是要靠深痛巨创来换取的。而宿主所说不具有稳定性,我们并不认可宿主目前所取得的效果。]
穆远:[……]
什么破玩意!还非得搞什么虐心剧情不成!
闫慎半晌没听到回话,他又问道:“崔行舟最近情况如何?”
穆远忙道:“精神恢复得可以,现在能下床走动了,估摸没几日就能正常生活了,他还说来帮大人整理材料。”
闫慎默了声,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穆远小声问道:“大人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闫慎道:“等人。”
穆远瞪大了眼睛:“堤坝都快要竣工了,近几日这边人都往别的地方调走了,鲜少会有人来这边,而且这么晚——”
穆远突然反应过来:“你在等凶手?”
闫慎淡淡道:“嗯。”
“你怎么知道凶手今晚会来这里?”穆远讶然道,“你设了局?什么时候?”
闫慎一开口就直指凶手,可见已经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不,与其说是怀疑,更像是肯定。
穆远一下子有点茫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闫慎的意思,闫慎在怀疑谁,他都查到了些什么,而他为什么一无所知。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穆远望着闫慎想听他说话,只见闫慎突然站直了身子,示意他噤声,横眉侧首望向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