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从胥点点头,不到一会儿,深夜渐冷,崔行舟的脸色越发看起来病恹恹,咳嗽都咳不出声,一旁的少年担忧道:“公子,夜凉了,您穿得单薄,我们回去吧。”
崔行舟摆了摆手,可朱从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本来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崔行舟还在旁边一副咳得命数将尽的样子,愈发闹的他心里不安,在他的诚心规劝下,才把人劝了回去。
***
穆远刚一打塔门,灰尘就扑了满地,每往前一步,都能感觉到蜘蛛网从脸上刮过去。
塔内地方很大,中间供了一位观世音菩萨像,塑像是中规中矩的,但穆远看了半刻之后,总觉得供奉在这里突兀了些。
许挽月跟在他后面,瞧着他人往那边走了,自己掌着蜡烛往地面一看,又开始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穆远闻声立刻应声道。
烛光猛然一照,只见地上全是血手印,一深一浅,密密麻麻延伸到楼梯口,像是被恶鬼拖入地狱,那人正在拼命往出爬。
“有血……”许挽月都要吓出眼泪了。
穆远走了几步,又回头温声道:“要不你先回去,这里太血腥,你一个女孩子,会吓着的。”
许挽月瘪了瘪嘴,拒绝道:“不用!我哪里害怕了!”
“……好。”
他们顺着血印一直向上走,许挽月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到一步的地方,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慢慢地,慢慢地,脚步声越来越单一,越来越清晰……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许挽月?!”他试探性叫了一声。
没人说话。
突然间背后一凉,他身子一侧,一根粗壮的铁索瞬间套了个空,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他转身背抵着墙面,却不见有人,只见那两个衙役已然消失不见,许挽月嘴里塞着棉布,被用铁索勒住脖子紧紧地拴在木柱上,惊恐万分地望向他,然后视线挪向上面。
人在他头顶。
穆远没有望上面,他朝着许挽月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动着,突然间一把亮刀自上方刺来,他早就料到凶手会从这个方向袭来,他翻身将身前的木桌掷去,倏忽之间刀刃入木三分,那人带着青色鬼面站在桌上。
站在桌上……拔刀。
这力度方才若是没躲开,岂不是要刺穿他头盖骨。
穆远趁着间隙转头去解许挽月身上的铁索,那人再次拔刀而来,眼见躲闪不及,他若是离开,刀就会落在许挽月脸上。
情急之下,他想起闫慎第一次帮他。
穆远以极快的速度上前一步,抬起手臂挡下看看落下的刀刃,在那人震惊之余,他的手臂顺着刀刃滑下,反手立刻擒住那人的手腕,折腕之间挑落他手中的刀。
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用的是剑鞘,一个用的是胳膊。
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做法,那黑衣人竟也愣神了一瞬。
“做人不留后路,不会有好下场。”那人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失真。
“正所谓日有三省,说的恐怕就是你。”他回讽道。
机不可失,穆远一手捡起地上的刀,毕竟有利器在手,几招之间将人逼退至死角,可此人身手极为灵活,几次刀锋擦着那人脖颈而过,却未能伤及分毫。打斗之间,一根梁柱倒塌下来遮掩了视线,穆远侧目敛眸,用力将刀掷了出去,一阵灰尘过后,人已然不见,只留下一把带血的刀。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半开的窗户,心中疑窦丛生。
不该这么容易。
他收起思虑,回头一边给许挽月解着铁索,一边安慰道:“你这眼泪也太方便了吧,挽月妹妹?”
许挽月像是真被吓着了,顺着柱子就溜坐了下去,没有平日里的杠精气,只是一个劲儿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对不起,你胳膊上都是血……”,她目光游移,指着穆远脖颈处,哭得更厉害了,“脖子上也是……”
穆远抬手摸了一下,指尖一不小心用力戳了一下,轻“嘶”了一声,还真有?!
什么时候弄的?几经思虑之后,他想起来了,是马鞭。
他蹲下轻笑道:“这恐怕是方才被马鞭擦着了,小伤,不碍事儿,”他看着许挽月泪眼汪汪,差点又要开始泪如雨下,他话锋一转道,“你别告诉闫慎啊。”
许挽月闻言果然止了声,抬头带着哭腔道:“为什么啊?本来就是他不对。”
“因为我不怪他啊,我都不生气,你着急什么嘛,总之你别透露啊。”
“为什么?”
穆远拖着长长的音调“嗯”了声,果然许挽月一颗心思都在他的话上了,也顾不上哭。
他道:“这些都是小事。”
许挽月道:“小事也是事,奇怪,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说?”
这下轮他被转移注意力了。
“什么意思?”
“闫慎上次替你给我还了酒钱,他也让我别说,可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