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岔开两只手指,指了指他的眼睛。“心魔?”
卫鸿摇头:“已经过去了。再等一段时间就消了。”
墨衍诧异道:“那你喝酒干嘛?”
卫鸿平静道:“我想去死。”
墨衍哦了一声,又饮了一杯。“祝你死得愉快。”
“我能问下原因吗?纯属好奇。”墨衍揉了一下酒气朦胧的眼,“跟你说的那什么青云山有关?”
墨衍想起来卫鸿认错人的事,他似乎将自己认成了一个什么师弟。
“嗯。我认识的人都在两万年后。”
这里没有任何卫鸿牵挂的人或者事。他不想一个人活太久。
“就这点事啊。”
墨衍斜眼盯着他,身子骨歪在椅子上,含着酒笑,“那你把我当朋友呗。死了干嘛,活得越久越快活。”
他拍着椅子背眯着眼睛继续乐,话越说越轻飘。“等我修仙法成了仙,舒舒服服,三界逍遥。到时候我把你也弄上去,怎么样?你的心魔怎么来的,不会是情伤吧?啧。要不你跟我一起修?成了,就再也不用受斩缘之苦。”
卫鸿平静道:“我已经放下了。”
他觉得墨衍口中的仙法不太一般,于是问道:“仙法到底是什么?”
墨衍没告诉他。但三个月后,墨衍告诉他自己仙法修成了。
卫鸿赶到时,见墨衍紫气入体,身上缓缓探出一截红线,遇到紫气就僵住了。
红线上有一个发光的东西,他反手就将它挖了出来。
随后,红线彻底化为灰烬。
“这是情丝。”墨衍将那团发光物摊开,拿给卫鸿看。
“仙法能割出情丝。没了情丝,红线也跟着没了。待飞升之时,斩缘一关就能直接通过。”
墨衍笑了笑:“要不然还得去找道侣,悟情爱,多麻烦,还容易遭殃。”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简单便捷的做法,比后来的无情道好得多。
只是不知这个仙法为何没能流传到后世。
而且在后世的记载中,也没有云海宗相关的记录。至少不存在于卫鸿知道的范围里。
他一直记得,云海宗只是一个很小的宗门,几乎不到十个人。他从前的朋友聂海楼,就是云海宗的修士。
如果这两个云海宗是同一个,那么这之中缺失的一大块拼图,还没填上。
卫鸿的疑惑越来越多。
这到底是伪造的幻境,还是过去的事实?
总之他又死了一回,一坐起来,手里就拿了一块玄天宗的腰牌。
这辈子他是玄天宗修士。
玄天宗的藏书阁资料很多,或许会有相关记载。卫鸿借着身份便利直接造访。
他从尘封的角落拖出膝盖高的古籍,刚翻上一页,就看见了云海宗的字样。
随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古籍上的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行消失,关于云海宗的描述越来越少。它消失的速度比卫鸿视线停留的速度快得多。
不一会,整本书全部变成了空白,随后自动编写出新的文字。
云海宗,不复存在。
卫鸿又翻开其它几本,无一例外,都发生了同样的状况。
如果说云海宗在书籍上还曾有过记录,那么挖情丝的仙法,倒是彻底没了踪迹。
简直像被什么人抹去了一样。
卫鸿离开了藏书阁,一边走一边沉思,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问心台。
这个时候玄天宗问心台还没被围起来,也没有那句不要跳崖的标语。
卫鸿站在山崖边眺望蓝天白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他现在是不是能回青云山了?说不准还能见到年轻时的师父。
他刚想转身,腰后就猛地撞来什么东西,险些让卫鸿跳崖自杀。
他一转头,看见一个紧张兮兮的玄天宗女修,不知哪来的牛劲将卫鸿扯回台上,大喊道:“这位师弟,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松手!”卫鸿拽了一下袖子,硬是没拽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让女修反应过来,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才一边道歉一边放开了卫鸿的手。
“对不起哦,我总是这样,老给人添麻烦。”女修有些苦恼。
“无事。”
卫鸿知道她是好心,便不计较。他刚转身要走,又被女修拉住。“诶!你等等!你是新入门的修士吗?”
“哎呀,停一停!错了错了!”
这时,从树丛后拐出一个人,他也穿着玄天宗的服饰,明显是跟随他们二人来的。
他大字形地插在二人之间,踮高脚,隔开女修和卫鸿的眼神接触,急哄哄道:“你的红线不是跟这个人连的,你应该去找你的正缘。”
女修手里的衣袖动了一下。
正午的阳光将岩壁晒成琥珀色,崖边的两人急坠而下。
呜呜的风声擦过卫鸿耳边,他紧掐着另一人的脖子,在一双惊慌茫然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怒火。
“谢、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