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
“哦,”小男孩拖长声音,转过头又问:“她比我小吗?”
裴兰清笑了出来,俯身替他戴好帽子,“比你大。”
“那怎么还是妹妹?”他噘嘴嘟囔出这句,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裴兰清笑而不语,塞了颗糖在他嘴里,“好吃吗?”
“好吃!”小男孩重重点头,满脸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哥哥怎么会知道他心心念念这个糖果,明明他刚才在超市里没好意思说想要呢。
“谢谢哥哥。”
“不用谢。”
“兰清,”要到新年了,小满妈妈正在打扫自家院子,她瞧见小满,嗔怪一句,“怎么又让哥哥花钱。”
小满吐了吐舌头,往裴兰清身后藏,裴兰清笑了一下,小满妈妈迎他进来,“兰清,你今年先替我家写春联吧,”她靠近他,小声道:“红纸都已经备好了,我可是第一个买好的。”
裴兰清笑着答应,他走进里屋,动作熟练地开始研墨。
小满想要看他写春联,奈何身高不够,再这么踮起脚也只能抓住桌子边缘。
裴兰清见状放下墨条,将他抱坐到椅子上,叮嘱他注意安全。
裴兰清写了多久,小满就看了多久,写完,他十分捧场地哇了好几声。裴兰清忍不住笑了,小满一点都不谦虚,“哥哥写字最好看了!”
小满妈妈闻声过来,脸上堆满笑容,不住地向他道谢。
裴兰清放下毛笔,温声道:“不用谢,”天色已晚,他离开小满家,踏着月色回去,裴德均此时刚做好晚饭,看清来人是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你倒是会赶时候。”
裴兰清笑着去端菜,难得贫嘴,“随您。”
裴德均切了一声,见他手上沾墨便随口问了句刚才去了哪儿。
裴兰清实话实说。
裴德均放下最后一盘菜,“能帮上别人就要帮一把。”
裴兰清用双手递了双筷子给他,“我知道。”
屋外的天空悬有一轮月亮,月光穿透几片云朵照向地面,如同女子身上拖长的婚纱裙摆,摇曳生姿。
林千愿抬起头,往天上望了好几分钟,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消散。她轻咳几声,裹紧身上的外套。
【你冷?】梁司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侧头看她。
今夜是梁司禹爷爷的寿宴。林千愿本可以不参加的,奈何她中午是在林宅吃的饭,开脱不了。
林千愿朝他笑了一下,“不啊,”她大大方方地把手搭在栏杆上,迎着风看往露台外面,“我才不冷。”
梁司禹点点头,【那就好。】
【今天中午怎么样?有没有被狼外婆吃进肚子里?】
“差点呢。”
去一次林宅就相当于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裸奔一次,看她仿佛在看舞台上表演的小丑,密密麻麻的视线让她防不胜防。
林千愿无所谓地笑笑,“还好我脸皮厚,她老人家嚼不动。”
林家现在掌权的是林复生的母亲,丈夫早逝之后,她一个人挑起家族大梁。不仅把家里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把林家那些不安分的旁支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千愿挺佩服她的,她是会瞧不上自己不错,但人家老太太是连着林复生一块瞧不上。精力有余一起骂,精力不足就逮着林复生一人骂,指着他的鼻子说她的老脸都快要给他丢光了。
虽然梁司禹对这些事早有耳闻,但仍然觉得难以置信,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换句话问,【你爸应该还挺关心你的吧?】
林千愿听见这话更想笑了,“别,”她直接笑出声音,混进风里,自嘲的意味更加明显,“一年见不了几次,哪能用上这么个称呼。”
“林先生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随便问两句。比如学习怎么样?过得还行?”
梁司禹寒暄不下去了,倏忽想到什么,转移话题,【林千愿,你还记得咱俩当初可说好都不出国的,现在你什么想法?】
【我马上要高考了,彻底走不了了。】
他家有他哥在上面,家里人对他自然没什么要求。他还问林千愿怎么不出去?
梁司禹至今仍对她的回答印象深刻,她整个人说话的语气特别拽,配上耸耸肩的样子,还特别欠揍,她轻描淡写地开口:“想挑战一下高考记录。”
梁司禹哇哦了一声,直接给她连竖起三个大拇指。
后来他听他妈讲是因为林千愿的亲妈不愿意放林千愿走,林夫人为此还和她吵了一架。
梁司禹听完觉得林夫人对林千愿确实还不错,他妈冲他摇头,一脸的一言难尽,“什么不错?这是要人欠她人情债呢。人情一旦欠下了,以后什么事情不好说?”
林千愿看着楼下,眼眸微眯,边读下面人的唇型边回答梁司禹的问题,“还和以前一样,不出去。”说完,她转身要走。
梁司禹可太熟悉她脸上这副表情了,准保不是去干好事。他想叫住她,意识到她听不见又只能闭嘴。
回忆起她刚才的动作,梁司禹静心细听,听见站在楼下庭院内的人大笑着道:“我刚才说的是林家那位大小姐。”
“什么?我没听清。”
“说她长得还行吧,就是看着冷,”顶着一头卷发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我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冷的。”
对面的人一脸鄙夷,“什么大小姐?不过是个私生女。”
“哦哦哦,对,”男人重新笑起来,“看,我都忘了。家里的夫人生不了,孩子都不是亲生的,全是山鸡变的凤凰。”
话音突然停止,梁司禹看见林千愿出现在自己视线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这男的他爸是个暴发户,但人家现在也算个富家公子哥。林千愿不要命了?闯完祸的摊子要怎么收拾?这又不是学校附近的小混混,扳断他的手指,她得坐牢吧?
梁司禹越想越焦急,转身飞奔下楼。
楼下庭院。
林千愿以前来过几次梁家,熟门熟路地找到洗手间,里面没人,她推开门,随之转身朝着男人温柔一笑。
卷发男人被她笑得愣愣的,无意识走近,林千愿低着眸,一动不动。待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寸时,她在一瞬之间变了脸,眼里闪过讽意,抬手用力扯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一推,洗手间的门自动撞过去,落锁关上。
卷发男人短促地大叫了一声,再想发出声音时,却骤然感到自己眼皮一凉。他抖着眼看过去,隐约可见是把刀。
“别叫,”林千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拽着他头发的手使劲,重重向后扯,男人被惯性带着差点摔倒在地。林千愿用刀片拍了拍他的脸,没什么情绪地道:“我这个人喜静,不喜欢别人太吵。”
卷发男人被她手里的刀片吓住,腿发软,声音止不住地颤栗,“林小姐,有话好好说,我们……”
林千愿懒得看他,她对自己的眼睛还是很苛刻的,容不下丑人,所以不等他说完,她就动作利落把人头按进水池里。
时不时的咕噜声音吓得门外的梁司禹当即停下,他腿也软了,颤着手打开门缝,听见林千愿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洗手间里,犹如魔咒,“嘴这么脏,为什么不知道用水洗洗干净?”
有人过来,梁司禹回头看清是谁后被惊得心脏险些骤停,他毫不犹豫推门进去。
林千愿正在用纸巾擦手,注意到他这个动静,她神色微微不悦,扔了纸巾,再抽出一张,慢条斯理地擦拭刀片。
梁司禹关上门,后背死死抵在门上,用手机打字,【你哥来了。】
说完,他看了看倒在一边的人,腿软得更厉害,嘴唇发抖,手也在抖,“他他他……不会死了吧?”
“嗯,”林千愿淡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