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一阵恍惚。男子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如墨的眼眸在月色下熠熠流光,映着红柄寒刃,竟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美感。“割喉”二字自他唇间说出,竟也透出几分优雅。
“这柄短刀的刀柄末端有一个用来系红绸的小环,八角亭的横梁上有用燃香控制的延时机关,死者身上的伤口正与这短刀吻合——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细节,就如同一块块碎片,按照正确的方式拼凑起来,便是真相。”
陌以新的一字一句,好似一双揭开黑幕的大手,让林安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点亮了那拼凑而出的真相——设置在八角亭顶的延时机关,便是这柄短刀!
用细线穿过刀柄的环,绑在横梁之上,再放置一根燃香,待香烧断细线,短刀便会从天而降。
八角亭横梁很高,在夜色下很难有人会留意到上面的东西,而这柄短刀又分量很重,从高高的亭顶落下,若砸在人身上,造成重伤绰绰有余。
风楼武艺高超,精于战斗,此时也面色一变,道:“是刀掉下来,砸到了人的身上?”
陌以新负手道:“这便是身手了得的方初雪反而成为死者的原因,也是与第三个故事结局截然相反的——第四个故事。”
宇文雅山已被如此惊变冲击得六神无主,仿佛喃喃自语道:“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怎么会?”
林安也不由唏嘘,这的确是意外中的意外,巧合中的巧合,又岂止是宇文雅山一人难以置信?
郑白晴伪造证据栽赃方初雪,威胁她离开。可郑白晴没有料到,方初雪真是奸细,在她误打误撞的威胁下,竟要杀人灭口。
然而方初雪同样没有料到,在她轻而易举俯身压制住郑白晴之时,她背对之处就有一柄沉甸甸的刀坠落下来,重重地插入了她的后腰。
而另一道腹部的刀口,大约是郑白晴死里逃生之后,见方初雪重伤虚弱,趁机将刀拔出,再次刺入她的腹部,彻底结果了她的性命。
这第四个故事,实在匪夷所思,不得不叹一句天意弄人!
众人已是一片惊愕。
风青此时才反应过来,惊道:“那郑白晴呢?亡命天涯了?”
林安摇了摇头:“倘若亡命天涯,又怎能从墓中取走玉佩?”
风青愈发张大了嘴:“莫非她还在这关山院里?”
宇文涛错愕道:“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藏在院里,要吃饭要喝水,还要留意众人的动向,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有何不可能?”陌以新勾了勾唇,“宇文班主不要忘了,郑白晴还有一个帮手。”
宇文涛一愣之下,大惊看向任一巧:“一巧,你把白晴藏起来了?”
任一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宇文涛重重跺脚,痛心疾首道:“一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便已成了帮凶!”
任一巧别过头去,蹙眉道:“大人所言都只是猜测,民女全然不知。”
“一巧,算了吧。”众人身后的树林中,忽而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女声。
秋风萧瑟,寒意轻涌。众人只觉一个激灵,僵硬着脖子缓缓扭头向后看去。
树影婆娑之处,一个女子踏着月光缓步走来,她穿着白衣,长发翩翩,好似一缕幽魂,腰间一枚白玉玉佩,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宇文雅山愣愣怔怔,下意识开口道:“白晴……”
女子自人群中走出,在宇文雅山面前站定,轻声道:“公子,是我。”言罢,一行清泪已自脸颊滑落。
所有人看着“死而复生”的郑白晴,说不出话来。
林安终于明白,为何任一巧如此急于丢出“凶器”,她不仅是想尽快结案,了结此事,更是怕藏在这里的郑白晴迟早会被衙差搜出来。每拖一日,便多一分风险。
事实上,真正的凶器恐怕早已扔进荒山,只不过,那是关山院表演所用的刀,相同样式的自然远不只那一柄了。
郑白晴流着泪道:“公子,是我设计陷害方初雪,也是我一时失手杀了她。对不起,对不起……当时在亭中,我告诉她,我有证据证明是她偷了火药。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话还未说完,她已勒住我的脖颈,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可她却突然身子一软,松了力道。
我赶忙爬起来,看到她后腰插着一柄刀……我、我真的懵了,我不想杀她的,可她、她那么虚弱还是要挣扎着站起来,我好怕……我拔出刀又刺了她,我真的吓坏了……可我不能坐以待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