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源的感觉并没有错,也不知是那姑娘心里逆天的感知器跟他有一腿,还是他野狗般的直觉过于强大,事情不出他所料,庄文成跟那个姑娘的确有着不菲的联系。
行测课上,岳花林亲手整理的每份出勤名单,兜兜转转都摆到了骆源的桌上,她的字工整隽秀,一如她本人般清美绮丽,每份名单的末尾都有一条她自己的签名,以显示她的出勤和工作统计。
飘逸又洒脱的“岳花林”三个字,与从前她在骆氏工作时的签名如出一辙,无法抵赖地证实了这个巧合并非是同名同姓。
骆源一张张翻过,从日期,到签名出现的次数。
越翻,他的脸色便越沉。
计算着日子,从别墅逃出去没多久,这姑娘便进入了这家名为“尚公”的辅导机构学习,直到今天上午,她一堂课都没有缺席。
出勤表下面,甚至还有一本她记烂了的笔记本,为了给学弟学妹们打样,机构特地把她的“高分状元笔记本”当成卖点,准备复印成册激励下一届,然而新一批学生还没招进来,这原件便被人买走了。
念过书的人都知道,这种本子承载了主人怎样的呕心沥血。
她很想考上,并且是没有回头路的考上。
这强大的决心、坚定的意志,一如她逃走时破釜沉舟,义无反顾。
皱纸与考勤表在骆源手里滑过,他指尖摩挲着岳花林的字迹、签名,脑中却挥之不去地想到,那个将她招为助理居心叵测的庄文成,是否会在她整理试卷时偷偷瞄她;在庄文成上课时,她的双眼是否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庄文成;两人私下里,又是否有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暗通款曲……
“骆哥。”
自从黄毛发现岳花林是个“难得一见”的狠人后,言语之间都对这个女人客气了不少,“要不要把小……咳。”
本想叫“小嫂子”,但看骆哥面色吓人,眉宇间刷着一层挫骨扬灰的阴霾,黄毛寻思了一会儿该怎么称呼那位比较好,还是把“嫂子”二字咽了下去:“小……岳姐带回来?”
那沓考勤表上并没有值得多看的东西,同理那本“状元笔记”也是。对考生来说这是宝贝、是激励,对外行人来说,这就是一份价值不高的“现代考生衡水体临帖”,骆源将考勤表撕扯了一道,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又将笔记本朝抽屉里一扔:“不用。”
他嘴上说着不用,但黄毛却能从他微眯的双眸中体认到,即将有什么极为刺激的事发生。
*
公考面试在计划中如约而至,岳花林将老师教的答题技巧背得滚瓜烂熟。尚公教育需要面试真实案例,庄文成又好不容易上了面试,机构便要求他也去考一下。
[庄文成:怎么样花林,有信心吗?]
休假回程的路上,庄文成作为曾经的老师,正在为老学员打气。
岳花林握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那团该死的东西正在热烈涌动,致使她实在无法将“信心”二字说出口。
不知是紧张还是被冻的,在晃悠的公交上,岳花林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岳花林:还行吧。]
[庄文成:别还行,花林我跟你说,你是稳的,要是我不幸超过你了,我就放弃录取,让你补录。]
岳花林震颤惯了的心头忽地一热,感动与坚定深了一分,她咬着嘴唇下意识一笑。公交在此停下,考点就在前方,她深呼一口气,一步一步,随着心跳,迈向考场。
未来的每一刻即将从此刻开启。
她想。
手中紧握着身份证,踏着步子往考场里走。
一辆尤为熟悉的车却刹在她的面前,尾音干脆,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岳花林脚步一顿,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有钱人不知道避让行人,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在这一瞬也产生了巨大的异常!
心脏中被感动强压下去的紧张焦虑于此时骤然丧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平静与茫然。
明明没有碰到她,但那梦魇一般的车身却火焰般冲击在她的眼前,撞击了她所有的视线。
心脏平静到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连同呼吸也止住了起伏。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又欠揍的声音,伴随着一头不伦不类的黄头探了出来,他开口即是自来熟道:“呦,岳小姐。”
……
岳花林几乎是身体本能地推后了两步。
然而在她退后的瞬间,后座的车窗也放了下来,毫不意外,车窗内是那张让她“魂牵梦绕”,想让其去死,又迫于“身体”压力,无法让其真的去死的脸。
那张脸明明饶有兴致,却带着浓浓的仇视与讽刺,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毫不遮掩的阴阳古怪:“岳局长,好久不见。”
这一刻,心脏的山顶滑坡之感让岳花林的双腿软至筛糠似的抖动,但不知是被公考文化熏陶了还是人成长了,此刻强大的意志居然硬让她撑住了没倒。
她瞥了眼考场大门,门口有一辆警车停驻着,电动伸缩门前还有好几个保安巡逻。
“骆源,这里都是人。”
岳花林声音虽小,但丝毫不虚,因为她知道,这艺高之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公考考场门口闹事。
无论如何,她现在是绝对安全的。
然而岳花林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险恶与猖狂,他眉头一挑,反问道:“哦?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