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骆氏大楼。
岳花林从前在这工作的时候,酒会上一番表现也算惊艳过大家,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公司却没引起什么反响,职场之上永远是个人利益为重,没人会管别人走不走。
骆氏大门需要刷员工卡进入,岳花林没有员工卡,也不能混在别人后面跟着进。但这拦不住她,她走到保安亭,以一张乖巧亲和的脸,轻声道:“师傅,我是来面试的。”
保安一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说话如此客气,便也好声好气道:“哪个人事面试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骆氏有规定,以面试名义进门,需要面试者当场打人事电话,保安通过人事确认此人的确为面试者,才会放人进去。
岳花林并没有人可以确认,但她必须要进去。
此时长得漂亮的优势便出来了。
“师傅,我是朱琳总监喊来二面的,她估计在开车,这会儿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相貌的欺骗性本就强大,加上这个理由非常合理,保安倒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你先进来吧,对了,朱总监有跟你说在哪个会议室面试吗?你找得到吗?”
“302,我一面的时候就是这个会议室,知道怎么走。”
得到保安的放行,岳花林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骆氏大楼的天台。
风爽自由,深秋的感觉是寂寥中还带着一点孤傲。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正逢骆氏的上班高峰期,不出意外,市长半小时后就到。
岳花林的皮筋被高楼之风吹走,每根发丝顺着风的方向起舞纷飞,一齐叫嚣着自由生长的力量。
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前,犹如一只鸟一般张开双臂,任凭秋风吹打她的身躯与头脑。
最后,她停在栏杆前,将包扔在一边,一脚跨过栏杆。
俯瞰下,地面之上皆是牛马与蝼蚁。
从前,她是他们中的一位,今天,她或许是他们的先驱,又或许是他们的罪人。她不知道,结局自有他人评述。
楼下的人太多,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大楼天台顶上有一只摇摇欲坠的人。随着一只手指向天上一指,成百双眼睛顿时如乌合之众一般,一起向天台看去。
“卧槽,那是谁啊,保安吗?”
“怎么可能是保安?那明显是个女的啊,再说保安没事闲着跑那干什么去?”
“不是保安?那她是谁?”
“不知道……有没有谁认识她的?她要干嘛?跳楼啊?”
“我去,跳楼?”
这种猜想一出,有人的表情明显兴奋了些。
“不是,好好的为啥要跳楼?赶紧喊人啊……保安,保安!”
门口查岗的保安听见这急促的喊声,连刷卡都顾不得查了,闻声便都跑到了楼底,刚到便看见头上让人窒息的一幕。
身形孱弱的女人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像纸片一般飘落。
“都进屋!别站在这!”保安队长大喊着驱散围观人群,又猛拍旁边一个看呆的队员,“马上打消防电话,就说有人要跳楼!”
“其他人,让所有员工都进楼!”
保安迅速拨通了朱琳的电话:“喂,朱总监吗?公司出事了!”
朱琳几乎油门踩进了油箱,以飞的速度赶到了公司,等她到的时候,消防甚至都还没来。
“闹事者是谁?”她踩着细高跟,脚底生风“哒哒”地朝天台走。
保安队长气喘吁吁地跟着朱琳:“不知道。”
“不知道?”
“楼下太远了,看不清脸,没法确定她是哪个部门的,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朱琳猛地回头,保安因着惯性差点砸在她身上:“骆总等会就来了,你,现在马上找人在公司门口,拖住骆总!”
扔下这句话,朱琳就继续向上跑,而保安队长一听这话,冷汗淋漓,拖住……骆总?
天台的风一刻未停,吹得岳花林有些腹痛。
远处通向这里的唯一一扇门被打开,出现了一位彼此都相互认识的老熟人。
“岳花林?”朱琳几乎是嘴歪着咬牙切齿喊出了她的名字。
保安队长更是麻了,这不是刚刚那长得很乖的姑娘么?怎么是她?
朱琳是干了二十年的老人事,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前劝退岳花林时,需得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才能顺利将人逼走,但此时,岳花林是个光脚之人,就算是曾经的下属,朱琳姿态也得放低些。
既是跑到骆氏闹事,那必定是对骆氏心存不满。
岳花林有什么不满,朱琳再清楚不过。
这事骆总确实做的有些过了,裁了人家不给赔偿就算了,还要反过头向人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索赔,赤裸裸的把人往绝路上逼。
“花林,你先下来,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公司商量……”
围观人群根本无法驱散干净,何况这是一个足以引爆话题点的大新闻,大家纷纷拿起手机,以超高的像素,记录下这个或许能让自己吃上流量饭的血馒头。
岳花林退后了几步,楼上楼下都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声音,楼下一片:“哎,哎,要掉了……”
朱琳大叫:“花林,不要冲动,有事都好商量……”
见周遭的这副模样,岳花林甚至都想直接一头扎下去算了,然而这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回头,面色惨白地看着朱琳:
“我要见骆源。”
一听这话,朱琳刚要劝的话头都生生卡住了。
她是真没想到,岳花林会提这种要求。
骆总既然要起诉岳花林,就说明岳花林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关系户,既然不是关系户,那见了骆总又有什么用?
况且如果要赔偿,那直接与公司法务人事商谈就可以,何须非得找骆总?
一些不符合逻辑,但又不是没可能的猜想划过朱琳的脑袋。
难道……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