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闪动,频率越来越快。
风泽没有做出任何防身的动作,只是懒散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故人现身。
树丛突然被一阵黑色旋风冲开!
一只狗跑了出来!
那狗皮毛油亮,全身黑色,仿佛和这黑夜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晶莹透亮,闪着星光。
狗步伐矫健,身形高贵,明明是个动物,却从他那淡如水的面容上看出了一丝人的意味。
“好久不见,天狗,这个,应该是你的杰作吧。”风泽晃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刀光闪烁。
狗定定看着他。
风泽勾唇,露出一个顽皮的表情,匕首幻化成他的宝剑圆月弯刀,又幻化成一条铁索长鞭,在变换了无数个样式后回归最开始的样子,一把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匕首。
匕首样式很不起眼,盈盈一握,十分小巧,最是适合女孩子使用。
天狗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
“那本就不是给你的,为什么又落在你的手上?”
“你先变回人形吧,我这个人呢,不爱和什么猫猫狗狗的说话,简媞她喜欢,但是我不喜欢。你要么变成人和我说话,要不然我就把你打成人再和我说话。”风泽懒懒地说。
风泽掌心不断有金光萦绕,那匕首形状变动,天狗越来越怒,自己手中堪称艺术的成品,被他这般完玩弄取笑,再冷静的面容也掩盖不了心里那份鄙夷。
天狗突然弯腰,将自己蜷成了一个团,在这诡异的角度下,他的骨骼突变,咯咯作响,眼见轮廓不断壮大,弯曲的球影渐渐伸展成人形。
一条狗竟生生变成了一个人!
黑色漩涡在天狗周身滚动,挡住他裸.露的皮肤,等到黑影散去,一个面容坚毅俊朗的少年出现在风泽面前。
少年身着玄色长袍,披散的长发如泼墨山水,肩后一条白丝带勉强把发丝拢住,白丝带上有一个晃动的铃铛,随着走动叮当作响。
冷静尊贵中多了一份不属于他手笔的闲散可爱。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的乖狗狗。”风泽看着他发笑。
“你给我闭嘴!我此生只忠心于简媞将军一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天狗,不要生气嘛,再怎么说咱们也是相识了百年的故人,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拜托你的。”风泽笑着朝天狗摆了摆手。
天狗只是回眸瞪视着他,表情非常不悦。
“是吗?可我看你这个态度,可不像是来求人的。”天狗鼻子哼气说。
风泽随手抛着匕首把玩,笑容逐渐僵硬阴冷。
“你早就认出她了,对不对?”风泽问。
天狗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你把她的宝剑从衣冠冢里刨出来,你明知那孩子的存在,为什么不来告知我?!”风泽语气渐渐不稳。
天狗将头摆向一边,脸色苍白,对于刨坟这件事,他很难做出合理的解释。
他三百前是魔界战神将军最忠心的手下,只听命服从于简媞将军一人。
将军剑在人亡,本应该在衣冠冢里得到安息,但他却在前不久偶然一个夜晚,喝得酩酊大醉,心血来潮刨了将军的衣冠冢,偷了那把自动封剑的长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突然心中悲痛伤感,觉得将军枯骨埋于地下,未免孤独寂寞,他想将将军的佩剑拿回来,哪怕是束之高阁,藏于人世,也好过躺在冰冷的地下和虫草相伴。
那天是将军下葬百年的忌日,天狗淋着暴雨来到将军下葬的荷花岛,偷了长剑化作匕首,在坟前拜了三拜,转身就跑。
匕首放于心间,紧贴胸膛,冰冷的触感使他心间阵痛。
将军下葬后的日日夜夜是否也这般冰冷孤独?
奔跑时滴滴水珠从脸颊坠落,他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魔力将长剑幻化成匕首的模样,以掩盖行踪和气息,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这把剑本身就不属于你,我只是物归原主,把它还给了本该拥有的人。”天狗冷冷地说。
那天他偶遇一个少女,那时明明是深冬,可天狗却觉得是山花烂漫的一天。
寒冰在她脚下融化,那少女仿佛是带着春天来的仙子,天生有一股魔力,引着他前去相认。
他化作铁匠铺师傅的样子,吸引那少女过来,在架子上众多宝剑里,没想到她一眼就相中了这昔日的佩剑。
不愧是将军,即便转世重来,仍是和这把剑有着莫大的缘分。
他把那匕首送还给陌生少女,他从她身上流转的气息中觉察出她是将军转世。
天狗突然觉得,或许前些日心血来潮地跑去哭坟并不是毫无根源的,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心中激动,转身的瞬间,早已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只是那少女似乎过得并不快乐,她的兄长对她态度恶劣,仙门其他子弟也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天狗心中气闷,想要出手帮那少女却又觉得不妥。
这一世将军的命格早已被改变,既然她弃魔投仙,那便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一个昔日的部下,所能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她,其余的都是天命,一概不能干涉。
只是后来没多久魔王出世,这让他着实有些意想不到。
或许是天意,天狗望着远处镇魔山熊熊燃烧的火焰,施了障眼法藏去铁匠铺,逆着蜂拥的人群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