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州城关,一弯冷月,几点寒星。常年被风沙侵蚀的斑驳城楼宛如一只垂垂老矣的巨兽盘踞于此,再西进百余里就是国境了。
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踏破了夜的静谧,顾靖之携楚儿星夜兼程赶至,城门已下钥。
灰貂大氅前襟微张,楚儿探出头来四下望了望,不无困倦道:“此地便是泠州了吗?”
顾靖之见她一路颠簸之下发丝微乱,连日来也未曾正经洗漱过,像一只蓬头垢面的小猫瞌睡懵懂地钻将出来,不觉有些好笑。夜风凛冽,他将她身前的大氅裹紧了些,道:“是了。”
“那你要去的军营在何处?”“等明早开了城门,我先将你安置好再去报到。”
“那眼下呢?”虽说这大氅挡风又保暖,总也不能在马背上过一晚,况且他还是一身寻常的棉袍。
顾靖之借着月色打眼望去,见东北角有座山丘,便一抖缰绳策马奔去,顶风扬声道:“过了今晚,你就不必再风餐露宿了。”只听楚儿在大氅里瓮声瓮气回了句什么,耳边风声呼啸,听得不甚清楚。
山丘低矮,亦无植被覆盖,好在总算有了挡风之地。顾靖之在临南的岩壁前勒缰下马,掏出火折四处查看了一番,正要招呼楚儿下马,瞥见右后方微凹的岩壁有些古怪,近身细看却是一处被乱石垒住的洞口。边城苦寒,此时若是有个洞穴可以容身,自然要比眼下要好得多。
楚儿偎在顾靖之身边,心中忐忑地盯着洞口,生怕这荒郊野地突然窜出什么怪物来。顾靖之用随身的匕首撬着石块,因洞口垒得不甚结实,撬动了几块后一抬脚就踹开了。他举着火折往里探了探,吩咐楚儿道:“我进去瞧瞧,你且在外面等我。”
楚儿迟疑着点了点头,见他举步又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顿了顿才嗫嚅道:“你快些回来。”
“嗯,乌影陪着你呢。”顾靖之半是玩笑半是宽慰,说完就猫起腰进洞去了。
洞口窄小,洞中却宽敞,有就地取材的简陋‘石床’,还有柴灰和未用尽的柴禾,看情形像是有人在此住过。顾靖之四下里粗粗查看了一番,记挂着楚儿就返回洞外去接她,却见她拨了一些草放在乌影蹄边,自言自语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慰劳慰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