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已是被吓得傻了,半晌才关切地碰碰夏茵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夏茵刹那间有些晕眩,头顶白花花的灯光让她觉得有些荒诞,仿佛眼前的一切正大山一般朝她倾轧下来,成天塌地陷,成断壁颓垣。
踉跄了一下,夏茵在自己床铺边上坐了下来,脱了鞋,像个小动物一般蜷着身子,抱着头躺了下去。
赵芳有些心疼,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夏茵?”
宿舍四个人,夏茵来自县城小镇,赵芳来自近郊农村,两个人不说在宿舍,就是在整个美术专业的大班里都算是异类,所以走得亲近。赵芳便是傻子也知道夏茵是受了大委屈了,忍不住关切地道:“你没事吧?啊?”
夏茵抬起脸,陡然便给了赵芳一种娇柔脆弱的错觉。她的一张小脸很是苍白,衬得眉目越发俊美,眸子带着水光,越发清而黑亮。
赵芳担心地问:“到底出啥事了?”
夏茵道:“昨天我给莫小雪送手机,她请我喝石榴汁,然后我就头晕,醒来被关在屋子里,四五个男人围着。”
赵芳一下子跳起来,煞白着脸,又因为义愤变得语无伦次:“这还有没有天理!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夏茵忙坐起来:“你别嚷。”
赵芳警醒过来,气恨犹在,乱踱了几步,切齿道:“你打得轻!莫小雪那表子!就这么放过她!你不早说,今儿打不死她!”
夏茵道,“背后的人是方秀雅。”
赵芳一愣,口不择言地恨声道:“是因为林以墨那害人精!红颜祸水!”
夏茵“噗”一声笑出来,赵芳吓了一跳,骇然望着她:“你,你还笑!”
“红颜……祸水……”夏茵不知何故就被这句话给戳中了笑点,笑得双肩颤抖,竟是敛不住。赵芳却被她笑得有点毛骨悚然,害怕地道:“夏茵,夏茵?”
夏茵半天才消了声,一时间笑容未敛,眉目间有容光流转,看得赵芳呆了呆,喃喃地道:“夏茵,你,你没……”
夏茵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赵芳有点尴尬,半晌才道:“没、没事就好。”
夏茵对她安抚地笑了笑,“也是我命好,半路逃出来正好冲撞了陆昊,便被他给救了。”
赵芳便想起莫小雪的话,下意识道:“那,你真的……?”
夏茵“嗯”了一声。赵芳一下子又急了起来,防备地朝门口看看没人,才低声道:“你傻啊!他们那样的人就是玩玩的!你跟他沾惹,就被他毁了!”
夏茵道:“不跟他沾惹,你以为在方秀雅那里,我能全身而退?”
赵芳结舌瞠目。夏茵道:“方秀雅走火入魔了,我不身败名裂,她就寝食难安。林以墨追我,我还没答应林以墨,她就妒忌成这样,出了昨天的事,林以墨不过就两个选择,一个是不追我,也不理她,一个就是跟她好。若不理她,她就觉得林以墨心里还有我,若和她好了,她又觉得林以墨是为了让她放过我才和她好的,总之无论如何,我就是横在她心里的刺,除了我豁出我自己,名声不要,前程不要,甚至性命也不要和她拼了,可是我为什么为了个疯女人,豁出我自己呢?”
赵芳说不出话来。
夏茵便笑了笑:“陆昊就是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我不抓住,还有指望吗?”
赵芳瞠目结舌:“可是,可是他……”
夏茵道:“不想付出,人家就护我周全,小芳,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赵芳道:“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这次陆昊救了你,你为什么不去告方秀雅!现在有新闻,有媒体,我就不信她还敢把你怎么样!”
“那些人会承认受方秀雅指使?我告她能伤到她分毫?”夏茵说道,“名声受损的只有我自己,被四五个男人关在房间里,说我是清白的,谁信?你觉得我跟了陆昊,比起被四五个□□的人墙尖,名声更差吗?”
赵芳一下子哑口无言。夏茵淡声说道:“小芳,你别说了,我只想保护好我自己,我去刚烈,总得有个值得我去刚烈的人吧,否则我以死相搏,鱼死网不破的,又是演给谁看呢?林以墨吗?”
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天气骤然温暖明媚了起来,仿佛一夜之间,绿柳如丝,校园里的杏树和玉兰,也挤挤挨挨地开了。
星期五的傍晚,天气晴朗,夏茵从食堂中出来,通往图书馆的路旁,高大的白玉兰如冰似雪,满树繁枝,正层层叠叠地绽放。
有暗香,在春天融融的气息中漫透过来。夏茵一时驻足,仰着头,只见一片葳蕤鼎盛的雪色中,夕阳的光色,正浓墨重彩地浮动。
一时间只觉得有股柔软的心绪,撞中心扉散淡而来,无关悲喜,却又细微难言。
电话响了。陌生的号码。夏茵有种预感,是陆昊在找她。
果然,接了电话是陆昊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夏茵?”
夏茵的心突然快跳了半拍:“是,陆先生。”
校园里放着周杰伦的《青花瓷》,正是那段情愫委婉,动人心弦的轻吟低唱:“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不知那边是有什么事,陆昊在电话里似乎颇为愉悦地笑了一声,出声邀约:“明天中午十一点,你在校园的正门等着,我让人接你,一起吃饭。”
说是邀请,实则通知。夏茵乖顺地答应:“嗯,好的。”陆昊于是道:“那明天见。”
“拜……”夏茵一声拜拜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已是挂了。夏茵有些茫然,又转而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