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才将他从牢狱里捞出,他这会儿倒是又重新躺了进去,真是白白为他废了心思。
“要属下说,这次不如就多关他几日。省得叫夫人与大人生隙。”
“本官就是要他来搅局,最怕他不来。”
相比于轻尘的忿忿不平,萧执聿倒是冷静得许多。
他轻笑了一声,捻起茶杯细细品茗了一番。
贺乘舟倒是一颗好棋,如今,又要为他添一把火。
萧执聿侧头望向了空窗外,如今积雪消融,窗前的合欢树隐隐发出了几朵新芽。
这个时辰,她应该要来了……
轻尘听不明白萧执聿的话。
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那他照办就好了。
当下便出了书房。
却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看见了苏绾缡。
轻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大人可在?”苏绾缡问道。
“在的在的。”轻尘忙让开了路,好让苏绾缡进去。
穿过屏风,还不见其人,苏绾缡又听见了一道低咳声。
她不由走快了几步,绕过隔扇,见那人脸色似比早晨时还要青白几分。
听见声响,萧执聿抬头,将唇边作拳的手放了下来。
眼里闪烁着几缕喜色光芒。
连带着,双颊都红润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绾缡今日听见大人咳嗦了几声,便差厨房做了这羹汤,润肺止咳,大人尝尝?”
“好。”
萧执聿弯了弯嘴角。
饮完汤羹,眼见萧执聿又要批阅公文,苏绾缡想了想,终是忍不住劝道,“大人日夜案牍劳形,今日便暂且休息一日吧。”
毕竟,他是因为贺乘舟一事才受了凉,昨日蜗居软榻上,怕是又给病情雪上添霜。
苏绾缡不是铁石心肠,无论如何,萧执聿救了贺乘舟,也救了她。
“听闻你素日最爱听戏,梨园近日新出了戏本子,我带你去看看。”
萧执聿长眸微眯,眼底经年不化的浓雾似乎拨开了几分,荡漾起点点涟漪。
也泛起人心底的湖漪。
“你怎知我爱听戏?”
她虽然爱戏,可是平素里哪里有机会能出府。
闺阁女子,最忌抛头露面。
就算有面巾可覆,林氏的唠叨也不会少。
久而久之,苏绾缡便也不看戏了,不如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得清净。
萧执聿此刻已经站在苏绾缡的面前,他低头看她,抬手欲要将她耳颊上的碎发别过,却在将要碰上时停住了手。
苏绾缡抬头看他,他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间落寞。
再回看她时,眸色又恢复了正常,他垂下手来,“我说过,我心悦你。”
·
初春渐至,积雪消融。
路面上的薄冰一一被铲除,萧府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之上。
远处,日头已经升起,暖黄色的光晕铺满了上京城半片天空。
藏了一整个冬日的太阳,今日总算是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真容。
照得人身上也暖洋洋的。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看戏不过。
突然,一个妇人骤然冲向马车,将萧府的马车横街拦下。
苏绾缡一个趔趄,差点飞出马车。
好在萧执聿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将苏绾缡拉了回来。
只是由于惯性,苏绾缡一下倒进了萧执聿的怀中,冷冽的雪松香袭来,属于男性的气息将苏绾缡团团围住。
叫人呼吸都滞了一拍。
“发生了何事?”
萧执聿将苏绾缡扶起,才掀帘问道。
“回大人,是一妇人。”
当街拦下首辅的车,在上京城中并不罕见。
大多都是向首辅请命。
苏绾缡只是常常听说,倒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能够得见。
她抬手,欲要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子,却猝然听见外面妇人的声音。
“绾缡啊,求求你救救乘舟吧!”
贺夫人!
苏绾缡揪住了车帘,贺乘舟又发生了何事?
“让她进来。”
萧执聿看了一眼苏绾缡,朝着马车外道。
“绾缡啊!你救救乘舟吧,乘舟都是因为你啊!”
一进了马车,贺母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跪了下来。
马车内很大,以至于贺母根本没有发现一旁还坐着一个人。
她如今,救儿心切,哪里还有精力观察四周的情况。
“贺夫人,发生了何事?”
苏绾缡搀扶着她的双手,就要拉她起身。
“乘舟昨日喝了酒,我要他跟我回去,他就是不肯!”
贺母每说一句话,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我本以为,他就是心里难过,想找一个地方醉酒,便由着他去了。”
“可……可谁知道!”
贺母一想起这茬,一下就哭得放开了声,“他竟然去了苏府,找了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