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还是继续睡着吧。
……
城堡外的荒地上,四肢被束缚的恶魔睁开了血眸。
”渺渺……”他的意识尚未完全回归,昏昏沉沉的大脑却固执地、倔强地令他寻觅一个人的踪迹。
“……主人?”唇齿间又不受控地辗转黏磨出两个字,正稳定着他魂海的两道光束不约而同齐齐断裂。
高阶恶魔的听觉极其灵敏,何况他们隔的距离那样近。
“……你看到了祂?!”尖利的女声将他的神智从混沌中剥离。
……
林渺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暖黄的灯光,典雅的房间,熟悉的陈设……无一不在提醒她已经回到了三头犬的城堡,地狱里经历的一切波折都好像从未发生,不过是她苦于没法和色欲首更进一步而产生的臆想。
……要真是臆想,逛完男模会所后的片段就该被她这个导演统统cut。
林渺好笑地扯了扯唇。
入梦技能的作用对象要比她醒得早,三头犬的城堡又设了识别身份的法阵——既然她被带回了城堡,就证明厄洛尔已经清醒过来并和那三只恶魔达成了某种“和解”,暂时不会有事。
厄洛尔的两段梦境结束的比瑞斯更快,得到的线索却比后者多得多。
林渺知道自己现在应当整理信息、仔细分析而后抽丝剥茧,譬如关于厄洛尔的特性、魔王与地狱犬的关系——还有她与魔王的关系。
她几乎已经在群山峻岭中找到那个装载答案的山洞,只要找到洞口……
只要找到洞口。
……前所未有的疲惫却像苦涩的药水强硬地灌进了五腑六腑,扯着“为你好”的旗帜,高高在上地命令她“休息”。
好累啊。她想。
从魔王的幻境到恶魔们的设局再到厄洛尔的梦境,她和那个只吃不拉的貔貅似的,“哐哐哐”囤积着压力,殊如焦虑、怒火、悲伤种种负面情绪。
可她不是貔貅啊。
她是个人类。
“累”这个字在林渺的脑海中闪现放大,几乎压倒了所有理智的念头。
——疲惫感是为她好。林渺认同了这一观点,她需要休息,需要解压。
不该是睡觉的方式……那该是什么方式呢?
林渺的小腹深处漾起幽密细碎的、抓心挠肝的痒,像是春笋破土般逐渐蔓延至全身。
体温攀升。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从衣柜里随意翻出一件紫色的长裙换上,朝着门外走去。
——在林渺看不到的地方,垂挂在腰间的那只来自乐宫主人友情赠送的粉色铃铛,正不间断地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
林渺在王座厅找到了厄洛尔。
先前狼狈万分的恶魔显然已经换过衣裳,披着一件改良式的墨色军装外套,白色衬衫上束有酒红色的真丝腰封,庄重而极富格调。
他闭眸轻靠在王座椅上,腰间缠着银链,神色平和、姿容端正,少了几分明艳逼人的锐利感,却又多了稍许脆弱而引人怜爱的情态,丝毫不减损他的英俊艳丽。
……看着,却更想让那张脸沾染些什么——她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
言语在此刻不过是多余的石子,会惊扰这片危险的薄冰。
她慢慢地朝他走去。
足音很轻,但恶魔不可能听不见。可他依旧没有睁开眼,散漫地瞥她一瞬也好,愠怒地让她离开也罢,总之他没有睁开眼。
这是一种默许吧?林渺弯着眼笑。
不管是不是默许,她都裹挟着地狱之外、冥河界外的风,踏足了恶魔的领地。
林渺一步步踏上台阶,只要再向前一点,她的腿就能碰到厄洛尔的膝盖。
王座的扶手冰冷坚硬,她俯身,无限凑近他的脸,而后玩弄似的拨了一下他项圈上的铃铛。
记忆里从没响过的铃铛发出了清越的脆音,回荡在空阔的大殿,余韵渗出些难以平静的味道。
“厄洛尔大人,不看看我吗?”林渺的语气莫名,带着催眠一般的蛊惑。
恶魔长长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被人类少女大胆惊扰的血红色荒原里只有肆意涌动的危险暗流。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他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声音低沆。
“我在休息呀。”林渺眯着眼笑,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紧抿的、形状好看的唇瓣。“您让我玩玩呀,您让您忠心的跟随者玩玩您呀。”
“玩玩您,她就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