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生的假期悠闲,谢钧瑜作为研究生就没有贪闲的份儿了,自己学习不能落的同时还要兼顾导师发派的活,他住在本市,首当其冲,更是要三天两头往实验室跑。
时间掐得恰到好处,和晏澄领完离婚证没两天,和学校请的长假也到了时间,他回实验室第一天就被许闻逸堵在角落。
“电影节的票,之前答应了给你的。”对方先是把几张入场券递给他,随后一码归一码地变了语气,有点消沉:“你那天给我发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他对着那个句号翻来覆去研究好久,不敢问谢钧瑜这是已读的标记还是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上网搜了一圈,甚至开了小号去发帖问网友,大家都说是对方要把他甩了的意思,许闻逸不信,跟人家辩解,被群起而攻之,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地删了帖。
“他们说,你要把我甩了。”
谢钧瑜奇怪:“他们是谁?”
自己做的蠢事没脸在对方面前再复述一遍,许闻逸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别管。”
不管就不管,谢钧瑜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慢吞吞地点点头:“哦,那他们说得对。”
许闻逸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他挤出一个笑:“小瑜,别开这种玩笑。”
说话的声音颤巍着,稍微使点力就要碎掉。
许闻逸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都认命做对方不得见光、召之即来挥之即走的地下情人了,谢钧瑜要自己回家等着,他就乖乖回家等着,等到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为什么对方还是不想要他。
“我已经很听话了啊……是有人做得比我更好吗?”许闻逸茫然眨眼,看上去意外的温顺,以及,好欺负。
谢钧瑜否认了对方的猜测,摇了摇头,显出一贯的温和神情:“这倒不是,就是我们的关系确实该结束了。”
就这样?
确实该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许闻逸听着对方没有理由的分手,面部肌肉陡然紧绷起来。
实验室目前就他们二人,但有随时来人的风险,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一言不发,拉着谢钧瑜就走,一直走到楼梯间的拐角处。
“谢钧瑜,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把谢钧瑜抵在墙角,眼神凶得像某种小兽,一旦听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就会咬断对方的脖子。
“我们的关系该结束了。”谢钧瑜依言重复,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看人很新鲜似的:“你是在威胁我吗,闻逸?”
许闻逸气得很,又拿眼前人毫无办法,只能靠咬牙切齿来发泄不满:“你总要给我个理由。把我甩了可以,你编也要编个……”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在愤怒和委屈中,许闻逸忽然间想起对方最初纵容这种关系的理由。
是为了气晏澄,为了和晏澄离婚,只是恰好选了他,如果对方的目的达成,他自然也就没用了。
半晌,他犹疑问道:“你是不是和晏澄离了?”
谢钧瑜平静地点点头:“对。”
原来如此。
所以他没有价值了,他没有意义了,可以被谢钧瑜轻轻松松甩掉。
那天,晏澄答应离婚那天,就是谢钧瑜给他的最后温存。
表情一瞬间怔忪,就再也维持不下去那纸糊一般的凶狠。许闻逸低了头,揽着对方的腰,把头埋进谢钧瑜的肩窝:“……别不要我,小瑜,我听话。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对你、我对你还有价值,我会很有用的。”
谢钧瑜摸了摸他的后颈,像是安抚,语气中透出一点疑惑:“我们像以前那样当朋友难道不好吗?你喜欢刺激,可以去别人身上找。”
世界上想出轨的人那么多,许闻逸再找一个很简单。
空气静默了三秒。
“你什么意思?”许闻逸轻声问。
他放开谢钧瑜,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找刺激?!”
楼道空荡荡,能听见回音,幸好左右无人。意识到自己失了控,许闻逸压低了声音,语速又急又快:“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跨专业考到这里,难道是因为我醉心学术喜欢做研究吗?我看不惯晏澄,我插足你们的婚姻,是因为我就那么贱,天生喜欢找刺激?!我他妈是因为喜欢你!谢钧瑜,要你一句喜欢比登天还难,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也可以不要你做承诺,但是你休想就这么把我甩了!”
他说完一大段话,眼泪也汹涌而下,胸膛剧烈欺负,不知道是被谢钧瑜气的还是哭的。
自以为捧出一颗真心给谢钧瑜看,对方哪怕回避他们的关系,也多少会有片刻动容。
可他所有的付出在对方眼里就是找刺激。
许闻逸心如刀绞,只觉得有万箭齐发,把他的心射成了筛子。
硕大圆滚的泪珠凝聚在眼眶里,他在最后关头仍然希冀对方的否认:“我说我爱你,你当我是说着玩的吗小瑜,我们……我们之间就什么也不算了?”
还能算什么,算对方倒霉吗?
对方眼底的悲哀毫不做掩饰,谢钧瑜一览无余:“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就是结束了,这是通知,不是在和你商量。”
顿了顿,谢钧瑜掀了掀眼皮,说得不容置喙:“往后挪挪,我要去干活了。”
“我不挪!你要是敢把我甩了,我就、我就……”
报复的念头千个万个,拿捏一个人,让其身败名裂的方法实在很多,许闻逸在家族环境中从小熏陶到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这些腌臜手段信手拈来。
但是面对谢钧瑜,他哪一种方法都说不出口。
谢钧瑜表情沉静,挑起许闻逸的下巴,垂眸问道:“你就怎么样,哑巴了?晏澄都没把我怎么样,你打算比他更坏吗,说说看。”
很疏离冷漠的神情,没任何情绪化的表达,但就是让人体会到了一种被厌弃的惊惶。
许闻逸愣住,手足无措地后退两步,脸上浮现出一种犯了错以后的心虚神情:“别拿我跟晏澄比。刚刚是我犯浑,小瑜。我、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啊,你倒是很有气性,”谢钧瑜拍拍许闻逸的肩,“闻逸,你知道的,我对朋友一向很宽容。”
只要对方知道服软,能乖乖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他也犯不着生气。
谢钧瑜说完就走,留许闻逸在原地反复咀嚼这个“朋友”。
不肯给自己更进一步的机会,甚至要把以前发生过的一切都抹杀。可是自己已经品尝过了对方唇舌间的甘美,怎么还能退回去当个普通朋友。
许闻逸恨谢钧瑜这点恨得牙痒痒,真想跑过去狠狠在对方唇上咬一口,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到时候看对方还能不能再说他们只是朋友。
他焦虑地抠挖着自己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