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辞收回视线,平静道:“我知道你每三个月就会给我爹寄信禀报我的情况,这次也照常写,就说我整日待在家里,极少出门。”
“从今以后,只要我不在,我每月的份例由你做主。”
刘正兴心下一惊,李青辞怎么知道他给老爷寄信,他惊疑不定地打量李青辞,什么也没瞧出来。
算了,知道就知道,又能怎么样。
宽了宽心,刘正兴不由得生出几分欣喜,李青辞吃饭穿衣、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况且,李青辞也大了,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他真要溜出门,自己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与其这样,不如卖他个好,还能得些银钱。
刘正兴应承道:“您是少爷,您说的算,我都听您的。”
“刘管家。”李青辞朝他勾起嘴角,微笑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花。”
刘正兴佯装没听出李青辞话里的讽刺,走上前,语气殷勤道:“少爷总是出门在外,难免有不周到之处,有些事我或可代劳,需要添置什么物件,你尽管吩咐。”
“哦,是吗?”李青辞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几息后,他看着刘正兴认真道,“我需要一匹马,你给我弄来吧。”
“啊?”刘正兴惊住了。
他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想到李青辞会真的提要求,此时,他脸上的惊诧格外明显。
李青辞见状忍俊不禁,大笑起来,转身离开了。
刘正兴怔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再瘦弱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李青辞走到门外时,脸上忽然一凉,他抬头望去,瞧见空中洒落着细小的雪花。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他揣着手,朝山上走去,身上的衣服是新做的,很合身、很暖和,袖子特意加长了二指。
刚走到山脚,突然,他双脚悬空,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耳边响起玄鳞低声的询问:“冷不冷?”
“现在不冷了。”李青辞笑着歪在他肩上,“玄鳞,你身边真暖和。”
只听玄鳞低嗯一声,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兜头罩下来一件东西,他摸了摸,是洞里的毯子。
当天晚上,李青辞睡在洞里。
第二天睡在洞里,第三天睡在洞里,第四天睡在洞里,第……
山上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满山的树枝都挂着雾凇,有时候山风拂过林梢,会落下纷纷扬扬的细雪。
洞里被火光映得橙红一片,温暖干燥,火堆不远处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角的油灯恍惚一瞬,李青辞拿着剪刀绞下一截灯芯儿,烛火顿时明亮不少。
他瞥了一眼渐弱的火光,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壁前,从码得整整齐齐的高大柴垛里,抽出几根木柴扔到火堆里。
不知道玄鳞做了什么,火堆燃起的烟尘全都服服帖帖地顺着洞口飘向外面,洞里始终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烟熏火燎的气味。
加好柴,李青辞拍了拍手,发现掌根沾染了一团墨水,黑乎乎的。
他走到离床不远的小水池前,蹲下洗手。
这个小池子是玄鳞弄的,里头的水一直都是干净温热的,他每天晚上都喜欢在这里跑澡,特别舒服。
拿起帕子擦干手,他走到床边,朝玄鳞爬过去,膝盖下是厚厚的被褥,跪在上面也不觉得疼。
床里侧的玄鳞闭着眼,躺得笔直。
李青辞凑到他脸前,低低叫了一声:“……玄鳞。”
等了几息,没回应。
李青辞闭上嘴,没再喊第二遍。
玄鳞还睡着。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他算了算节气,这几天正是大寒。
慢慢挪到床边,他穿上鞋,走到一角,这里摆放着一个用冰制作的冰鉴,里头盛放了很多食物,也是玄鳞弄的。
李青辞站在冰鉴前,低头思索,犹豫一会儿,拿出半只剁好的鸡和一把栗子仁。
回到火堆前,架起陶罐,把东西丢进去,斟酌着洒了一些盐。
这些日子,他做过不少饭,虽算不上美味,但是果腹完全没问题。
等吃完饭,他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里头放了两片杏干,喝了两口觉得有些酸,又加了半勺蜂蜜。
喝完最后一口水,这时,玄鳞突然喊他。
“李青辞,过来。”
“好,来了!”李青辞放下茶杯,立刻朝他跑过去,欣喜道,“玄鳞!你醒啦!”
“嗯。”玄鳞还闭着眼,语气懒散,“吃饭了吗?”
“刚吃过,我做的栗子炖鸡。”李青辞顿了顿,又道,“味道很好。”
玄鳞嗯了一声,低笑道:“长进了。”
李青辞抓住他一只手攥着,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冬眠吗?”
这些时日,玄鳞总是在睡觉,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有次一口气睡了三天才醒。
玄鳞皱眉,抬眼看向李青辞,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说你是蛇。”李青辞晃了晃他的手,轻声道,“就是感觉你睡觉很多,我都跟你说不上话。”
玄鳞啧了一声,他就打了个盹,也就眯了几口气的功夫。
伸手把人往身边一搂,他随口道:“那你跟我一块睡不就好了。”
李青辞缩在他怀里,闷闷道:“玄鳞,我是人,我睡不了那么久,我每天要吃饭喝水,如果那样一直睡,我会死的。”
“真麻烦!”
玄鳞听得头疼,他摁了摁眉心,然后放下手去掐李青辞的脸,又在他腰间摸了摸,长了不少肉,伸手搭在他颈侧,脉搏强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