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李青辞的笑容僵住了,他直愣愣地仰头看着玄鳞,眼中尽是迷茫。
此时,平地刮起一阵寒风。
李青辞顿觉满身冰凉,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远方的山林,满目荒凉、萧瑟。
霎时间,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到冬天了。
冬天什么时候来的呀,为什么他都没有发觉。
李青辞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问道:“玄鳞,你要去哪啊?”
“离这很远的地方。”玄鳞回答。
李青辞追问:“到底有多远啊?”
玄鳞顿了顿,迟疑道:“从你家到水潭可能要走上千个来回。”
李青辞闻言,在心里快速计算距离。
一个来回,他现在两个半时辰就能走完。
一天走两趟,一年能走七百多趟。
计算完,李青辞心想,还好,也没有玄鳞说的那么远。
不到两年就走完了,而且,他现在有钱,可以坐马车,他还可以自己学骑马,这样会更快。
“哭什么?”玄鳞伸手扣住李青辞的后脑勺,把人带过来。
李青辞僵硬地抬起步子,走到玄鳞近前,茫然道:“……我…我哭……哭……”
一开口,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李青辞心里剧烈翻腾着一股情绪,是委屈。
在他期待和玄鳞见面的时候,玄鳞却在想着和他辞别。
他瘪了瘪嘴,心中委屈极了。
玄鳞动作生疏地给他擦眼泪,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轻声道:“好了,别哭了。”
李青辞感受着脸上的抚摸,突然扑上去抱住玄鳞的腰,埋在他肩上,失声哭喊:“玄鳞,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朝夕相见这么久,李青辞舍不得玄鳞,玄鳞心里又何尝没有不舍。
玄鳞虽然活了近千年,但第一次和人接触这么深、这么久。
持续在耳边回荡的哭声,像是一根细针,直往人心口戳。
“别哭了。”玄鳞伸手抱住李青辞,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放低声音道,“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叫,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没什么的。”
“山上那个小水潭,我在水底铺了一层金子,你缺钱了就去拿,我在那设了个小阵法,入口就在你之前系绳子做标记的那棵树旁。”
玄鳞揉了揉李青辞的脑袋,笑着说:“别哭哭啼啼的,行了,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
李青辞死死咬着嘴唇没吭声。
他一早就知道玄鳞冬天会离开,他当时觉得缘尽缘散,一切随缘就好,没什么好不能接受的,反正人总要离别,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
他以为自己会很坦然、很平静地接受玄鳞的离去,可事实证明,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达。
他接受不了。
可是接受不了,哭就有用吗?
没用的,玄鳞还是会离开。
他是妖,他有自己的世界。
“好,我知道了。”李青辞缓缓松开手。
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想抓住一个东西,可他还是要松手。
他抹了把脸,揉去眼中的泪水,直到视线恢复清晰,他朝玄鳞笑了笑:“我回家了。”
李青辞没再停留,转身就走,他不想看见玄鳞消失在他眼前。
脚步越走越快,李青辞一边抹眼睛,一边慌乱地推开门。
他没有点灯,摸索着去往床边。
他想睡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黑暗中,他抬脚往床上爬,结果猛地一下磕在了床沿上,小腿骤然传出尖锐的疼痛。
李青辞捂着腿,倒在地上痛哭。
好疼,真的好疼。
剧烈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整个人缩成一团。
尚且还单薄的少年身形不停地发颤,小幅度的打摆子。
嘶哑破碎的哭声像是闷在了嗓子里,等到喘不上气来才泄出一声。
一个人怎么就能哭得这么可怜。
此时,在大门外久站的玄鳞,身形忽然动了。
他阔步走进房间,在一片黑暗里精准走到李青辞跟前,俯身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哭成这样,至于吗。”玄鳞啧了一声,搂着人轻轻拍着,“好了,别哭了。”
李青辞脑袋晕晕乎乎,他茫然地眨动着眼睛,试探地叫了一声:“……玄鳞?”
“嗯。”
是玄鳞略微低沉的声音。
李青辞看不见,伸手去摸。
“啧,瞎摸什么!”
是玄鳞惯常带着一点嫌弃的语气。
李青辞攥住他的头发扯了扯,然后猛地搂住他的脖子。
玄鳞一手托住李青辞的屁股,一手点亮烛火。
滴滴答答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
他头疼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还哭!”
李青辞不说话,俩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脖子,闷头掉眼泪。
半晌,玄鳞忍不下去了,恐吓道:“你再哭,我揍你了!”
“不哭就不哭。”李青辞伸手抹眼泪,睁开肿胀发涩的眼皮。
一睁眼就是玄鳞漆黑的发顶,他整个人挂在玄鳞身上,比他还高出一截。
“玄鳞,你现在好矮啊。”李青辞搓搓手,快速摸了下他的脑袋。
玄鳞听出了李青辞声音里的笑意,抬手在他屁股扇了一巴掌,冷声道:“李青辞,你真是长能耐了,是不是欠收拾!”
这一巴掌,玄鳞用了点力气。
李青辞感觉屁股有些疼,他立刻认错,小声道:“我不说了,别打了。”
“哼!”玄鳞俯身弯腰,在他腿上拍了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