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下午,到徐家时,好巧不巧,又遇上徐瑄下值归来,沈瑶蹙眉,本想直接不搭理,可一想到韩域,她又忍不住打听消息。
沈瑶咬咬牙,叫住了徐瑄,“你等下,我有话问你。”
她快速跑到徐瑄身前,拦住他,问道:“你审韩域,审出什么了吗?”
“没有。”徐瑄脚步一顿,绕开她回房。
沈瑶讶然,又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什么都审不出来呢?慈云寺呢?”
“没有。”
“……”
沈瑶怀疑他是故意的。
“韩域也算我交给你的人,你总要给我个结果吧。”
徐瑄和柳茹的房间到了,沈瑶脸皮薄,没进去,只是站在屋外,问徐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有没有你,我都能查到韩域。倒是你,居然那么早就知道韩域,所以妖书……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怀疑我?”沈瑶站不住了,很想冲进去,狠狠教育徐瑄,可实力不允许,只能忍着。
“是,我现在就怀疑你,怎么心虚了,不敢对证?”
徐瑄坐下,面朝沈瑶,棱角分明的脸隐在阴影里。
沈瑶看不清他面色。
“你不用怀疑我,妖书与我真没关联,倒是韩域,他虽不是个好人,但应该不是幕后真正黑手,你好好审审,一定能发现真相。”
“不用你教我办案。”
徐瑄语气莫测。
沈瑶话已至此,徐瑄也不想告知她任何信息,她无奈只能回房。
其实徐瑄也告知不了她什么,上午抓捕韩域时,韩域就交代了慈云寺,抱着一丝希望,徐瑄下午带人搜查了整座寺庙,结果与预料一样,什么都没有。
一切又回到原点,只是这次的原点,却不一样。韩域参与散发妖书一事,是人证物证确凿。
人证有乞丐指认;
至于物证,在他家地窖,发现了一批文稿,据笔迹核对,与妖书版本相似。
虽只是相似,但在他归家前,刑部尚书萧大安已迫不及待写奏疏,上报皇帝审讯结果,大概明日,皇帝便有旨意传来。
所以这次,韩域在劫难逃。
*
启祥宫里,徐瑄所说的那份奏疏,正陈放在皇帝御案上,皇帝虽关注妖书一案,但此刻,另一件事却紧紧吸引他的目光。
那就是太子魏洛,今日出宫的一言一行,皆被锦衣卫暗探,秘密记录在册。
魏洛与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吃过的每一道菜、行为举止、面部表情……皆详情记载。
阅览完密录,皇帝知晓了太子一整天的踪迹:找汪贞麻烦,扶刘申就坐,让东宫卫与沈璠比试,酒楼吃饭听曲,与魏洵买鹦鹉,字画店遇沈家人……
这个儿子,还挺能折腾。
皇帝目光锐利,一字一句审视着记录,从纸上寻找线索,抽丝剥茧,发现可疑之处,是一个合格帝王必备素养。
阅览完,皇帝合上密录,揉了揉发疼的脑仁,整日勾心斗角,怀疑这个、疑心那个,是人都累。
他站起身,将密录锁在柜中,将钥匙随身携带,转过对着内侍,说道:“摆驾翊坤宫。”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个内侍,径直奏闻皇帝,“太子殿下过来了。”
晨昏定省,晚上还有一次。
皇帝不由蹙眉,沉吟几瞬,还是让人进来了。
魏洛跪下请安,完成尽孝礼仪,皇帝让起身、赐座。
魏洛垂落睫毛,没敢落座,而是再次跪下,狠狠磕了个头,语带委屈,道:“臣今日前往刘阁老家,遇见锦衣卫,一时兴起,让东宫卫与锦衣卫比试,谁曾想沈璠一人竟单挑十三名东宫卫,卫队如此孱弱,如何能护儿臣安危……”
皇帝挑了挑眉,就听见太子控诉卫队腐败,让他大丢脸面,云云。
“所以你想如何?”
魏洛觑皇帝脸色,竟丝毫涟漪都无,情绪平稳,心里一时也捉摸不定了,原本想整顿东宫卫,也不敢说出口了,只支支吾吾,拉东扯西,说了一堆废话,最后红着脸让皇帝做主。
儿子那点小心思,皇帝看在眼里,都没忍心戳破,表面整顿卫队,淘汰冗员,但根本目的是借机培养心腹。
只是这里是皇宫,所有人员调动,包括裁撤冗员,都要牢牢把控在皇帝手中。
东宫卫不需要战斗力,只需做好花架子,足矣。
于是皇帝道:“卫队无能腐败,是该裁掉,明日朕从禁军,再给你调一拨人马。好了,回去吧。”
“不,不是,臣想自己整顿。”
魏洛懵了,走马灯似的换人,什么意义都没有,他还欲与皇帝讨价还价。
可皇帝已经不耐烦了,指着太子叫道:“出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究太年轻,魏洛忍气吞声,磕了个头,愤愤离开。
暗夜弥漫,四角天空阴沉沉的,白日红墙黄瓦的金殿,此刻褪去了它华丽的衣装,活像个吞噬人的怪兽,将人的灵气一丝一丝蚕食,最后变成只剩呼吸的傀儡。
宫人内侍是低级傀儡,后妃皇子是中级傀儡,皇帝太后是高级傀儡。
而操纵傀儡的,则是叫做权力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