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之前会不会去医院再看我一次?
『谢谢你不带偏见陪我走了那么长的路』
发出这样的话,应该是不会了吧。
就算去了,没有看见我,会询问医护人员吧,会看见地上的血迹吧。
嗯,就在这里等她吧。
可她去哪里了,陈歆找了她,是受了委屈吧?万一是给我打电话呢?万一她遇到麻烦了呢?
钟澄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重拨电话手机就关机了,钟澄愣了愣,拿起旁边的纸,握着笔,颤抖着
『如果你回来啦就在家等我回来哦,我出去找你啦。(我手机关机了qwq』
她逐字逐句朗读,还在最后面画上一个表情。
●︿●
或许爱就是会让大人变得幼稚。
她将桌上时钟放在上面,将房间里的灯关掉,将一旁的台灯拿过来放在旁边。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的黑暗。
钟澄顺着林荫路的水雾,压抑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仓皇而逃或是就地倒下,她透过迷雾感受到俞锦曦当时的委屈,她的心也跟着一揪。
俞锦曦,我心疼你。
手臂上的绷带因为寒冷和心情的激动而又重新浸出血来,她站在雾中轻轻地咳嗽,窒息感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找到人了。
然后呢?
本来执着的感情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一直带着一幅阳光的面具在人前生活,一次又一次给旁人温暖的安心感,但就在今年除夕前几天的凌晨,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那些充斥在身旁浓郁的雾气终于卸去了她的伪装。
水雾随着她身旁缓缓升起的微火变成水滴轻轻落在地上。
“哒。”
她蹲下来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像当年那个哭着喊妈妈的小女孩,又像是微微哭红脸的俞锦曦。
那时再多的人她也不怕,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可如今她却怕得要死,害怕俞锦曦遇上了麻烦,害怕自己找不到俞锦曦,害怕自己死在窒息感浓郁的水雾中,害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就要突然分别。
浓郁的水雾在一家酒吧门前消失,钟澄推开了酒吧的门。
酒吧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钟澄将眼眯起。
俞锦曦去哪里了?
酒吧里充斥着酒精和暧昧的味道,让钟澄护着刺痛的右手臂挤过人群。
人群在欢呼,钟澄在坠落。
她看向前台的角落,闪烁的的灯光下,有人独自坐在那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鸡尾酒。
钟澄第一次发觉她是如此的好看,也第一次觉得那么难受。
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走路不长眼啊?”
钟澄的手臂被人撞了一下,她挤过人群,按着右手臂走到了那里,俞锦曦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和不舍。
“姐姐没有拿酒过来?”俞锦曦用手轻轻挑起钟澄的下颚。
俞锦曦拿起调酒器,将酒一股脑往里面倒。随后将一杯酒递过钟澄,自己也用手端起一杯。
“把手放上来。”
钟澄将酒杯拿起来,刺痛的右手臂和眼前的人让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俞锦曦将手勾过她的手臂,微微俯身,发丝又滑进了钟澄的病号服里。
俞锦曦侧过头,冲钟澄耳边轻轻吹气,钟澄一哆嗦又被俞锦曦拉回来。
浓浓的酒味充斥在身旁,钟澄看过俞锦曦的似醉未醉的眼神,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为什么要来找我。”俞锦曦将头偏回来,发丝随之拉起来,她看见钟澄微微一抖,拿着酒杯的手挽过她的手臂又将酒杯送到自己面前。
“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可你刚刚还给别的姑娘打电话呢,这会儿怎么想起我了?”俞锦曦语气上扬。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俞锦曦难受,但是说不出为什么。
“我是给你打电话。”
“是吗,谁知道呢?”俞锦曦冷笑一声,俯身去轻轻抿过一小口:“那为什么又关机了?”
“手机没电了。”钟澄俯身,将整个人靠在台上,无力地站在那里:“你醉了。”
俞锦曦冷哼一声:“我没醉。”
“好。”
俞锦曦将酒杯搁在桌上:“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没醉。”
“我醉了——你哭了?看起来好傻。”俞锦曦盯着钟澄微微红的眼眶,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
俞锦曦带着微微的醉意,一双眼睛却始终冰冷,像一把刺刀在钟澄的心上重重地划下划痕。
俞锦曦的唇微微颤抖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喝了它。”
滑下的泪滴在酒中,喝下去什么味都没有。
俞锦曦微微抬眼,钟澄俯身挽过她的手臂将酒一口喝下。
她知道钟澄在心疼她。
钟澄的眼睛通红,右手臂上的绷带浸着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连说话的语气都有气无力却还是在她面前装作镇定。
浓郁的水雾足以让一个人丧失意志,可她却踏雾而来。
“你明明就知道。”钟澄吸着气,哽咽着吐出几个字,没有说完她就趴在桌上埋下头。
被喧嚣和欢腾盖住的号啕大哭让俞锦曦彻底清醒。
花红柳绿的酒,嘈杂震耳的音乐,疯狂痴迷的舞步,喧嚣的世俗人群,漆黑视野里的流言。
都不重要了。
她的生命中从来都没出现明目张胆的偏爱,直到遇见钟澄。
以前没有发现,等到要离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被流言再次包裹的时候她也想破罐子破摔,但钟澄的脸一直在她面前挥之不去。
总是被抛弃,总是不被看好,总是用光了所有的表情从人群中仓皇出逃,可能也会需要,但也会下意识的推开,可自从遇见钟澄,自己就深深沉沦其中。
就只看了一眼,从此便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