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最西部。
这座边城处于战略要地,是大陆的西门锁钥。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又不知是何处,在吟诵着由上古流传至今的誓言。
胡杨树的叶子早已枯萎,稀疏飘落了,傍晚时分,红日欲坠,塞外刮着一缕缕青烟,荒芜的戈壁滩只有一家客栈,叮叮的驼铃声从戈壁深处缓缓走来,四周大体是静的,呼啸声中只能分辨出说书人的高声。
“话说在那辛夷地带有一灵族名为殷……”
“喂,老先生,殷族的故事我们已经听了上百遍了。”听众中闯出一道年轻人的朝气,接着便是哄笑。
说书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着一身破旧的长衫,看起来很久没换了,上面还有破破烂烂的补丁,他站在桌前,抿过一口茶:“不,你不清楚。”
“我知道,从这里一直往西北走,再翻过一座山,就是辛夷――我还知道,他们的血脉被称为圣血,谁得到谁便能称霸整个大陆。”年轻人对他笑笑,用手指着户外,此时外面正刮着大风。
“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因为犯了大罪而被灭族,虽说我们靠这些东西吃饭,可寻找遗族也太过可笑了吧?老先生,讲一些实际的吧。”
老先生将茶放下,不知是热茶还是那番话,他觉得有些闷热,他拿起大蒲扇扇了几下,看着哄笑的年轻人们缓缓摇摇头,叹出口气,不再说话。
“诶诶,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关注通缉令。”
“看了看了,新上的那个人赏金可高了,你们说是什么来头――诶,九一,你多久走。”
一个约莫十四岁的少年此时正拉开一把椅子,将身披的大衣放在靠背上面,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于是抬起头来看众人。
“最近回去。”九一的声音有点低沉,似乎还哑哑的。
“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而被流放的?”
“跟你一样――不服从管理――”旁边一个人把音调拖的老长。
“那为什么…”那人一愣,眼睛睁得老大。
“纪检部新换上来的人一上任就要让九一回去,你说说是什么原因?”一人见九一站起身走到前台拿东西,俯身压下声音。
“叶着霜?不是吧,当初不是她向上级检举了九一的违规行为才让他被流放过来的吗?”
“听说她每月都会给九一打生活费……可能是包养的小白脸吧。”
“诶…真的很像,九一又俊又清秀的,挺像个女孩子,那些有权有钱的不都喜欢这种类型吗。”
“不是吧,他们好这一口?”
“黯部管理层的私生活有的都糜烂不堪,史又好到那里去。”
“小声点小声点,别被人听到告上去又罚几年。”
“黯部管理层?那个新上任的典狱长?”
“什么新上任啊,都有好几年了。”
“我怎么知道?流放到这破地方饭都吃不饱。”
人们正说着起劲,声音越来越大,驼铃声也越来越近,突然停了。
“小姐,小歇还是住店。”
人们随着店小二的招呼声向门看去,此时正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
“住店。”一位身着黑大衣的女人微微看过刚才还吵闹的人群,店中的气氛突然就压抑起来,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去看拿着碗坐下的九一。
“诶九一,你最近不是缺钱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抓……那个安……安……”有人主动打破这沉默。
“安言。”九一将饭盒盖子打开,右手有些生疏的夹着筷子,“得了吧。”
“让您的摇钱树给您打钱啊……哦~我忘了,您快回去了~贵人多忘事…嗝哈哈哈哈哈哈”刚才的那位男子被同伴嘲讽了几句,心里窝火,故意尖声起来。
男人站起来用手撑着桌子,俯身侧过头去看九一,他好像喝醉了,有点站不稳。
“小孩子你也要欺负。”九一一手拿着一根筷子在解刨一个蒸土豆。
旧日之时,上层把难以教化的人丢进黄沙满天的戈壁滩,日夜颠倒,风餐露宿,饥不择食。
以至于后来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噩梦与悲鸣,养蛊般变成了新炼狱。
政权轮换,新领导者肃清,后允许戈壁滩内少量自由贸易。
“你!”男子看着他的样子,一阵火涌上来,他直起身,还没反应过来,九一快步走近,抓起酒瓶往他身边砸。
“砰。”
男子被吓得摔到地上,有人要拉起他,更多的人是坐在一旁看热闹。
“你他妈……”男子被搀扶着站起来,摸摸发懵的耳朵,他从背后摸出刀,挣开旁边人就要走过去。
“滚出去吵。”女人顺势将腿靠在桌上,另一条腿放上来翘起二郎腿,她斜坐着,头放在撑起来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