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尹修揉了揉守在门边的黑狼,而后朝那道瘦小的背影走去。
“身上的伤口泡水了,阿桓,”徐尹修蹙眉,不满道,“为何不唤我?”
薛桓本身就很怕疼,此时全身外伤在水中泡着,疼得说不出话。
他转头,眼眶有些发红,与徐尹修对视,小声道:“疼……”
闻言,徐尹修顿时顾不上责备了,放下手里的衣服,踏入水中将人抱出。
黑狼见状,去将浴袍叼来,守在岸边。
薛桓下意识地抱住徐尹修的脖子,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也为时已晚,索性直接将整个身子都放松,趴于徐尹修身上。
徐尹修踏出浴池,接过黑狼叼着的成人款浴袍,当被褥般裹住怀中的人,一边往房中走一边柔声安抚薛桓:“没事了没事了,一会给你上些药,在伤好之前你不许自己沐浴了,怪我,竟能忘了这回事。”
薛桓的发丝还在滴水,渗进浴袍中。
徐尹修施法烘干/他,放他于卧房的床上。
薛桓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他朝床头望去,便发现那摆着两个枕头。
“午睡时发现你将枕抱于怀中,猜你应是有抱东西的习惯,便私自多放了一个,若你不喜欢,可以不要。”徐尹修一边打开药盒一边为他解释。
“谢谢,我很喜欢。”薛桓一直偏着头,视线紧盯着床上多出来的物品。
徐尹修只当他不好意思与自己对视,挖出一指尖的药膏,道:“那便好,这药有些凉,你忍着些。”
“嗯。”薛桓应道。
徐尹修望着他身上一道细细的刀伤,沾药的指尖轻轻抚上。
但才刚碰一下,指尖下的躯体便浑身一颤,吓得徐尹修赶紧抬开手,问:“凉?”
“不是,”薛桓抿唇,静了会后还是如实相告,“疼。”
“你且忍着些,”徐尹修无法为他免痛,自己也很心疼,“你很怕疼吗?阿桓?”
说话间,指尖再次点上薛桓的伤口。
“嗯,”薛桓能感觉到凉意,但更多的是痛觉,身体在不受控地打抖,他道,“很怕。”
“那你想为我送你的那只灵宠起个名字吗?”徐尹修忽然换了个话题。
“可以吗?”薛桓忽然就将头正了回来,望进他的眼中。
徐尹修失笑,又挖了一指药膏,在他另一处面积更大的伤处按下,轻轻涂抹开来,道:“自然是可以的,它已经属于你了,不如现在想想它的名字罢?”
薛桓忍痛,却是激动的:“随便起什么都可以吗?”
“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徐尹修笑道。
注意力成功分散,后来的上药过程甚是顺利,薛桓满脑子皆是该给灵宠起何名才好。
他每想到一个名字,便会念出来问徐尹修合不合适。
徐尹修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夸,并且认为他可爱极了。
待到上完药,这个名字都还未被定下。
徐尹修亲自为他更衣,又替他梳了梳头。
“我去沐浴,你若困了便先睡下罢,若是饿了,膳房里还有些零嘴,你太瘦,多吃些。”语毕,徐尹修揉揉薛桓的头,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薛昼渊躺进被褥中,捞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徐伊的床塌靠着窗子,薛昼渊静静地望着窗外。
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只记得在意识模糊之中,有人替他将被褥掩好。
再睁眼时,便是天明。
徐尹修很早便醒来,见薛桓仍在熟睡,没去打扰,洗漱过后便前往膳房,准备早膳。
阿桓身上有伤,不可吃辛、辣、腥的食物,加上早晨本就该吃得清口些,徐尹修便熬了一锅粥。
昨日那只白色灵犬寻味而来,刚想汪汪叫几声,便见到主人将食指竖于唇边。
“小朋友还在休息,安静些。”徐尹修说着,拿了个盆,盛一盆粥,将温度调到适宜的位置,俯身放在灵犬面前。
灵犬小声地“汪”了声,便低下头开始进食。
薛桓没过半小时便醒了,徐尹修为地提前晾好一碗粥,薛桓一起床进膳房便能吃到。
“日安,阿桓。”徐尹修在桌旁坐着,与来者打招呼。
“日安,师尊。”薛桓在他对面坐下,头发用母亲留下的发带盘起,系成一条高马尾,倒真有了那么些门派子弟的气息。
膳后,徐尹修带着薛桓来到灵气最足之地,四下为青色的小草,有鲜花点缀其中。
此处为山涯断谷处,不知源头在哪的水,形成瀑布直下三千里。
薛桓在泉中打坐,双眼闭着,徐尹修在一旁,将灵气慢慢通入薛桓的丹田中。
“天地合一,物我合一,自然亦我,我亦是自然之一。”
徐尹修一边为他疏通灵气,一边念道。
《请仙》中道,能意会此话者,便能与天地共鸣。
若是薛桓的悟性高,掌握天地灵气应该不难。
薛昼渊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在流动,进入丹田时令他感到些温暖,顺着他的脉络筋骨,流通全身。
再过半晌,他察觉到徐伊渐渐不再替他疏通灵气,仅剩他一人在操控着。
与控制魔气时的失控不同,灵气要好掌控得多,而且很舒适。
有上一世的经验及徐伊的引导,掌控灵力对他来说便不算太难。
他渐渐将神识铺开,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清晰起来,五十米内的一切事物的方位、声音、动静,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没有察觉到徐伊的存在。
他用神识看了一圈,皆未寻见徐伊,顿时有些慌了神,灵力有些控制不住,丹田不稳。
徐尹修蹙眉,立即切断薛桓与灵气的联系,问:“在想何事?”
薛桓猛地睁开眼,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轻轻喘着气。
他摇头,没有告知徐尹修他在想何事。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依赖徐伊,就算徐伊真的不在,他也不该这么慌张才对。
“若是有心魔,再修下去会伤丹田。”徐尹修提醒道。
若是薛桓真的有心魔,他宁愿等个十年让心魔消失,也不会让阿桓继续修练下去的。
“无事,不是心魔。”薛桓如此说道,便又屏息凝神,想继续修练。
徐尹修在他背后点上一下,便将他的丹田封住了。
薛桓怔神,半晌不解地望向徐尹修。
徐尹修将人从水中抱出,放回草坪处,将他的衣服烘干。
“师尊,这是何意?”薛桓望着徐尹修担心又严肃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徐尹修蹲下/身,微微仰首看着薛桓,视线描摹过他脸上的每一处伤,又想到他方才丹田不稳的画面。
今日是大晴天,薛桓的肤色白得有些病态,面上毫无营养之色。
一阵暖风轻抚,他的马尾与发带随风舞起,好似与徐尹修同样被吹起的发丝同频,跨界共鸣。
“师……”薛桓正欲问为何要这般盯着他,一只手忽然按在他的后脑,将他推进徐尹修的怀里。
徐尹修轻叹,搂着怀中的人,道:“阿桓,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