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那个真正的哈维尔说声抱歉,他本无意冒犯,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那就让他作为哈维尔,存在于此吧。
兰斯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传闻中一直沉睡,最近才清醒的大殿下侧身站在窗前,黑发如瀑委顿于地,清俊但有些过于苍白的侧脸氤氲在迷蒙的雨里,长睫低垂,眼眸半敛,正轻抚手心里鸟儿的羽毛,眼神悲悯又温柔。
这就是……大殿下?他着那身影半晌,头一次为自己满腹算计感到羞愧。
来之前他对这个大殿下的性格做过诸多揣摩猜测,打算先拿出用自己战功攒下的全部钱财来换取殿下开恩,若不行……就加上自己。
他打伤雄虫的父亲是埃尔顿侯爵,普通雄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虽有他的恩师元帅从中周旋,把他从雄保会的地牢中暂时解救出来。
但审判日已经近在眼前了,如果不能在那之前找到位高权重的雄虫做靠山,那他的下场…想到这兰斯有些绝望。
与其沦为暴戾雄虫的泄欲工具,被挖去翅囊,终身囚于床榻,再无法重返战场,那还不如死了。
这次来找大殿下也是慌不择路,打算赌一把。
赌大殿下自出生便一直沉睡,未曾沾染雄虫恶习。若能打动他,求得庇护,埃尔顿就算再怎么恨他,也会碍于大殿下,不对他出手。
而自己……说不定也能重回战场。
这是一场将命运压在一人身上的豪赌,赢则生,输就死。
“大……大殿下日安。我是第三军团上将兰斯,对殿下仰慕已久,今恬颜乞求,愿奉上一切,求殿下收我做雌侍。”兰斯说完不等时鹤鸣做出反应便重重跪地,双手握拳置于膝上,整个身体以最卑微的姿态,弯成一道屈辱的弧线。
哈维尔已打定主意违背系统的命令,保护此间世界,故不想用雌奴或是任何一种强调所属关系的身份折辱一位曾浴血长空的英雄。
“你回去吧,我不会收你做雌侍……”可还不等哈维尔说完,兰斯的声音便急不可待的插了进来,“殿下,兰斯虽平民出身,但几年战场拼搏略有战功,数额虽不能同殿下泼天富贵相比,却也不是小数目……”
哈维尔从兰斯的声音中听出,他正竭力保持平静,但绝望依旧如附骨之蛆,从颤抖的声线中探出头来。
“大殿下……殿下……兰斯久经沙场,身体…身体强壮不会承受不住扰了殿下的兴致……殿下…求您…求您垂怜……”兰斯确实慌了,原以为舍出一切能在大殿下身边搏个生路,谁知殿下直接出言拒绝,他连赌的机会都没有…完了…
他一路膝行爬到哈维尔身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曾经握着枪炮的手如今正颤抖着与颈间衣物搏斗。以前没发现,这扣子竟系的这般紧,紧的他越着急越解不开。
他又急又气,气如今扣子也和他作对,又气手不争气,千斤重的破甲枪他单手举着稳如磐石,怎地几颗扣子就搞得他如此狼狈毫无办法。
心越乱,手越急,最后只好抓住两侧衣襟一股脑儿扯开,露出玉似的胸膛。
房间里供热系统工作如常,显示的温度正适合睡个懒觉,可他为什么觉着冷…好冷啊,好像被一盆冷水泼个透彻,冷的血都要冻住了。
哈维尔一回头看见兰斯直挺挺跪在自己脚边,银色的短发湿成一缕缕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紫色的眸子空洞麻木。再往下看,赤裸的胸膛上横穿过数道丑陋的伤疤,好似白壁微瑕,正如同离水的鱼嘴,急促的嗡张喘息着。
“你…你听我说完啊…”见兰斯像离了魂似的毫无动作,哈维尔只好转过身弯下腰,伸手替那人拢住敞开的衣襟。
“我会帮你,不用你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你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本也不是你的错。”
窗外连绵的的细雨终于停了,鸟儿歪了歪头,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后振翅划向蓝天,乌云被鸟儿翎羽划破。
顷刻间,金光如瀑,向下倾泻而来。金光一路流过窗棂,流过屋中人拢衣襟的手,照在兰斯因为被巨大惊喜砸中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上。
“真的吗……”他怔忡地看着眼前替他拢住衣襟的人,金光在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
眼前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走投无路的幻想。幻想有人真的对他说不是他的错?
哈维尔看着兰斯,温柔的笑着哄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等审判结束,就回到军部吧。”
兰斯直到走出殿外,耳边依旧是那温和且不容置疑的声音,那声音说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吧。
他好像被分裂成针锋相对的两部分,一部分被殿下身上温暖干燥的香味缠着,只想睡一个好觉,另一部分冷酷的俯视他的犹疑,嘲讽他被雄虫别有用心的伪装唬的团团转,简直蠢得挂相。
而房间内确认兰斯已经离开的哈维尔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一旁的软榻上,手捂着唇颤抖不止,良久,竟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