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人不发表意见,徐修点了点记录说道,“这年头小偷踩点厉害得很,柏合,你刚才也听见了吧,他可是在这次的受害人家旁边蹲了两天才动手。”
“是啊,师傅。”周柏合眼珠一抬,还能想起刚才那小偷讲这话时的懊恼,不对劲又带着莫名的心虚。
“所以,既然他这么踩点了,怎么会没发现受害者就在家中呢。”
这……
闻言,林静和周柏合对视一眼,觉得此处确实有点可疑。
“还有这嫌犯说自己后脑勺一疼,直接被人打昏过去,但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我知道。”林静在一旁举手,刚刚做完笔录,想着温窈她赶紧解释道,“受害人说她一开始听到动静摸到水果刀防身,后来才一花瓶将人砸晕,那刀是那时不小心掉出来将人划伤的。”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徐修蹙眉。
“是,因为见了血,她还受了好大的惊吓。”林静刚刚给温窈做完笔录,对这些细节记得很清楚。
“师傅,难不成你觉得那位温小姐说谎?”周柏合大胆猜测。
“你说什么呢。”还没等徐修说话,林静就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周柏合,刚才温窈那恍惚可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对于周柏合这样无端的怀疑,林静接受无能。
“我就是说说,你反应也太大了。”周柏合讪讪。
“猜测也要讲究逻辑好么,那位温小姐我问过了,她是林山综合大学的学生,从小生活在林山,平平顺顺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记录,刚上大一,才成年,遇上这种事儿,害怕还来不及,有什么理由撒谎。”
虽然这小偷踩点没发现有人在家确实奇怪,可两个原本毫无联系的人,怎么想也扯不上关系,让一个良民不顾自身危险打人。
“……林静说得对。”听着两人的话,拿着本子在上面点了点,徐修还是合上了资料,“我不是怀疑那个受害人。”
他是觉得那个小偷可能在说谎。
“叮铃铃铃——”
这时,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三人的讨论。
“有案件,走——”
***
另一边,一路上一直抱着手臂,温窈摇晃着回到了那刚刚遭遇盗窃的房子,双手机械地把门打开。
嘎吱——
目不斜视,双腿僵直地迈进去,温窈用手拽着门把,直到哐当一声门被合上,她才像断了线的木偶立刻不受控制地瘫在地上,像要掏空五脏六腑地干呕起来。
“呕……咳咳……”
腹中空空如也,如自虐般的呕吐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让温窈的喉咙发涩,加重了身体的麻木。
靠着门板,四肢扭转,温窈目光沉沉,延伸向前方白净的瓷砖,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地方还躺着一个被一花瓶敲破脑袋的男人。
那力道掌握得刚刚好,只让男人后脑肿起,破了一个不大的口。
一点点血黏在他头发上,油腻腻,湿哒哒的,小偷磕倒匍匐在地面上,四肢没有活力地摊开,像一条任人宰割的活鱼,带着腥气,让人嫌恶却又想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仿佛又回到了那令人无法遗忘的一刻,温窈跪在地上,用两只胳膊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那股腥气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让人恍惚,迷失,温窈记得,她的左手放下花瓶,动作轻柔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似乎眼前的是什么急待处理的新鲜材料,不可有丝毫大意,必须得用一些更趁手的工具将材料细细切割碾磨,比如——
一把刀。
“哼~~”
心情明朗愉悦,温窈嘴中哼唱着轻柔的小调,从平日里看着整洁温馨的厨房左挑右选,抽出一把水果刀,这才有些迫不及待地转身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那一方空间明明带着结界般,却似乎被这尖锐的金属戳破了屏障,那股腥气更重了,暗黄的日光透过窗户射入屋内,树立起道道暗影铺在男人身上,像一块破碎的渔网,让人无端联想到破旧的海鲜工厂,肮脏腐朽又潮湿黏腻。
钉在这无声的空间,温窈目眩神迷,嘴角抽动手腕旋转,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地刮过男人的每一寸骨肉,窒息的混沌让她忍不住想要立刻将这条活鱼一点点剖开,挖出内脏,剔除鱼骨,抽出鱼刺,细细地碾碎研磨。
缓缓抬起手,温窈举起刀。
也不知为何被磨得如此锋利,水果刀的刀刃轻薄带着冷光,冰冰凉的,贴在男人的脖颈上……
“嗬——”
在那一刹那,大口地吸入沉闷的空气,温窈的身体居然有些情不自禁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慌张,而是因为兴奋,癫狂。
瘦弱的少女蹲在一个昏迷的壮实男人身旁持刀发笑,倒置怪异,若有人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一定会注意到此时的温窈明明面部表情疯癫丰富,可平日里明朗的双眼却漆黑无神,连刚才的阴冷都已经消失,被抽空情绪,仿佛没有意识而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咚咚咚咚……”
“嚓——”
刀锋划过皮肤上的绒毛,却突然失去控制径直掉落在地。
平日里觉得冒犯的沉重脚步此时却仿佛钟声号角,直直刺入温窈的脑子里,抽动运转的思绪生疼,仿佛脱力般瘫坐在地上,温窈像是被掐住喉咙濒临窒息后的死里逃生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很快浸透衣衫,顺着温窈的发丝划过脸庞,却抹不去因刀刃掉落在地时划破男人的手而迸溅在脸上的血迹。
望着眼前荒诞的一幕,温窈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恐慌地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她好像疯了。】
明知道这人是个踩点的小偷,整整两日,却不是慌张报警而是隐藏欣喜,安静地在家中等待贵客光临,像遇到心爱之物般狂热地趴在门板透过那畸变的视角整日整夜地观察着猎物,浸满杀意的胸腔里那颗坏掉的心砰砰狂跳。
【该怎么办呢,昨天……现在,对,她的计划。】
喘息了两声,在这之后,凭借着惯性拨打了报警电话,温窈本该慌张于如何解释,可不知为何,仿佛灵魂中突兀存在着一种诡谲的本能,让她在精神如此不正常的情况下,却还能娴熟地利用自己的身份与弱小来伪装只是意外,只是巧合,而从来不曾存在那股恶劣到她现在想起还会浑身发抖的恶意。
【她想——】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