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日在湖边见及相比,尸体时下已被套上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因为泡过水的缘故周身肿胀,将衣裙撑得扭曲变形。她的面部被涂上了厚实的胭脂水粉,叫人辩不出其原本面貌。
季湘围着棺椁走了一圈。小桂子亦终于双腿发软的再次迈入屋,只是他的视线才落到尸体面上胃里便再次翻涌,他吓得小脸惨白,哭哭啼啼地便爬出了屋。老内监收拾眸子看向季湘,颇是意外于这位金贵的主儿在面对如此一幕时还能如此淡定。
半刻钟后季湘方从屋内行出,她转身与老内监致谢,“有劳公公。”
“不敢。”元德俯身一拜,“老奴恭送三殿下。”
奄奄一息的小桂子闻声从地上爬起,季湘看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停尸房。待远离了那处,小桂子的神情方有了好转,他问道,“三殿下,咱时下作何去?”
“等。”季湘缓而道。小桂子不明白地挠了挠脑袋,“等?等什么?”
季湘抬头指日。
是夜,一道残影从曲台殿外闪过迅速朝着停尸房而去。季湘止步院外,适才一路让她额头已渗出不少汗珠,她抬眸看了一眼院墙,想想自个儿的伤还是妥协的选择的走门。她推门而入,老树上的乌鸦叫了几声,她指尖石子儿飞出,乌鸦四散逃离。
季湘沉眸入屋,她吹亮火折子,就着早时的记忆一路摸索再次来到王卿卿的棺椁前。她咬住火折子轻轻将棺盖推开一些。待推至足以露出半个头的位置后她方握起火折子凑近,火光微亮,棺内一片空无。
季湘右眼皮跳了跳,她难以置信的将棺盖推至二分之一位置,可棺内依旧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王卿卿的尸首。她后背爬上冷汗,她心道:莫不是自己记错了?她咬牙依次推开屋内余下的几具棺盖,可结果亦是一样。
刹那间寒意便从她的脚底攀升至脊髓。头顶的屋檐上倏然传来一阵瓦片滑落之声,她尤感不安,立马合上棺盖扣上火折子欲回。怎料她甫一推门,一支利箭便从她面颊擦过,她眸中一寒,抬眸看去,只见院墙上已渐自探出三五个黑衣人。
来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又是一支利箭射来,季湘来不及多想,关上门便退回了屋。
她死死咬牙,利箭接连破开门纸而入,季湘藏身于一具棺椁之后,她冷汗淋漓,时下她伤势未愈,若是硬拼自己势必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她心口隐隐作痛。不知过了多久,箭声停了下来,月光穿过破洞错落的照入屋。
脚步声落地,季湘摸出腰后的短刃等待着他们推门。可几息过去,屋门依旧未有要推开之势,甚至再听不到半点儿吹风草地之声,一切皆诡异的安静。她不敢掉以轻心,又等了半柱香确定屋外再无动静后方谨慎的靠近门。
团云遮住了月亮,她透过破洞朝院中看去。入目竟是三五具倒地的尸首,她双眸颤栗,推门朝最近的一人行去。她伸手拉下那人面纱,用指尖测了测那人的体温,显然已凉了有一会儿了。
团云散去,月光再次洒下。
季湘借着月色瞧见了那人脖颈下一道致命的刀口,她起身将余下几人皆看了一遍,无一不是死于颈下的那一刀。此地不宜久留,她迅速起身朝曲台殿而归。季湘走后,又是几个身影落地,来人将地上的尸体扛起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元德毙命的消息便传到了季湘耳中,待她领着小桂子匆匆赶去停尸房时昨夜的一切已尽数被清理。康达登带着稽查司一些人先一步到此,老内监的尸首被从老槐树上取下放到了地上,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内监跪在他的身前哭泣着。
见及季湘,康达登忙行来见礼,“臣给三殿下请安,三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季湘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废话,他看向老内监,“依康大人所见,公公死因是何?”
康达登轻笑,示意小官呈上粗绳。“回三殿下,仵作早些时候已查验过了,其乃两个时辰前咽的气,死后面呈紫色,双眼上翻,舌微外吐,且未有中毒之兆,当是死于自缢。”
季湘蹙眉思忖着,她昨夜到达停尸房时是子时左右,时下是辰时,若仵作所言如实,那元德便是在自己离开后咽气的,至于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