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庄阳王府一片寂静,一主一仆着夜行衣躲于屋檐背角阴影,观察着檐下院子里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院中侍从皆退去,好似是不打搅轮椅上的女人,赏外头天边挂着的那轮月。
棠沼比了个手势,松雪从檐上跳下,猛地捂住女人的嘴巴,左看右看将女人连同轮椅推到角落里,棠沼跳下来,弯腰与庄阳王妃平视道:“王妃莫要声张,否则留不得你性命。”
庄阳王妃点点头,松雪松开捂着嘴的手,棠沼问:“庄阳王此刻在何处?”李紫云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平常这个点不在王府,在甲秀楼,但他不在楼里过夜,子时便会回府。”
“我如何信你所言?”棠沼继续扮演刺客,听李紫云敬称都不喊,还把庄阳王的行踪交代的如此详细,也不怕寻仇的过来报复,想是没什么夫妻感情。
李紫云从发间抽出一竹子纹路的珠钗,递给俯身戴着面罩同她说话的棠沼,轻声说:“这是我每日随身之物,若我骗你,你可以拿此物做文章,我必落不得好。”棠沼随手接过丢给松雪,“夫妻一体,王妃不担心我将他杀了?”
李紫云像是听到什么高兴的事,苍白的脸上绽出笑容来,问:“什么时候杀他?今晚还是明晚?”棠沼直起腰,“看我心情。”
李紫云拉住她的衣袖,面有哀求,“能尽快吗?我会帮你。”棠沼没说话,将她的手拂开。松雪上前将李紫云推回庭院中间,和棠沼离开了这方庭院。
子时未到,主仆两人接着潜到庄阳王的寝殿,棠沼嘱松雪外头放风,自个进了里殿,不到半刻钟,棠沼便从里殿出来,主仆两人匆匆离开了庄阳王府。
棠沼回到白云院立即让松雪磨墨,她抿着唇匆匆写下庄阳王罪行,写完将密折交给松雪,“要快。”
松雪离开后,棠沼的房门被敲响,还未等门外的人出声,棠沼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门拉开,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门外之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棠姑娘,热水已备好,你可自去沐浴。”
“嗯,我知道了,谢谢宋妈,你去休息吧。”
棠沼此刻非常失落,可能她太想巫禾了,以为她会提早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她无奈笑了笑,叹了口气进房洗漱。
第二日,天色未亮,棠沼便到了指挥司,她换上一袭赤红云锦飞鱼服,飞鱼服金线密织鳞纹,鱼龙盘踞,怒目獠牙,似要噬人。对襟收腰,犀带紧束,衬得人身形挺拔如松。
堂下站着20余名配刀的锦衣卫,还有李鉴三深夜调来的缇骑,李鉴三很是沉得住气,也不问棠沼要他们在这等什么。
棠沼在等皇帝的驾帖,锦衣卫没有皇帝亲批驾帖,不能擅自入府拿人。
卯时一刻,棠沼案上的茶杯猛地颤动,一声惊天巨响钻进指挥司众人耳朵。
有地方炸了。
棠沼立马起身,一行人跟着棠沼快步往门口走去,正瞧见一缇骑从远处骑马飞奔而来,见到棠沼立即下马回禀:“禀大人!是庄阳王府发生爆炸。”
棠沼拧着眉,片刻沉声道:“李鉴三,即刻上报陛下,带人封锁爆炸区域,禁止无关人员进出。”
“是,大人。”
“来十名缇骑,随我赶赴王府。”
棠沼面色不善一路疾驰赶去。锦衣卫负责皇城与京畿安全,京城内突发案件,尤其是涉及火药爆炸,锦衣卫有权介入。
庄阳王府门口,缇骑被府兵阻拦于门前,棠沼下马,银色面具连同话语都带着寒意:“天子脚下,府内发生爆炸,锦衣卫依责调查,尔敢阻拦?”
说罢抬脚便踹,身后的锦衣卫立马拔刀控制住府兵,棠沼带着锦衣卫闯了进去,闻着火药味一路疾行到内院。
内院一团浓烈的黑烟直往上冒,屋檐下碎屑和残片散落的到处都是,几个惊慌失措的奴仆提了水来灭火。棠沼扯住一个婢女,问道:“你家王妃在何处?”婢女迎面看见一身飞鱼服的人,顿时胆寒生畏,手指颤抖地往里面指了指,“回大人,王妃在里头。”
棠沼看了眼还没灭完火的屋檐,抬脚走了进去,屋内李紫云正拿着一卷风筝线在收线,半边身子都沾着爆炸落下的火灰屑,手臂的衣料上渗着血迹,见了来人也不惊异,一脸平静地望着棠沼。
李紫云是个疯子,这是棠沼此刻对她的评价。
昨夜她探到庄阳王私制火器图,一早便等着皇帝驾帖下来她就可以拿人,谁知李紫云横插一手,竟搞一出自爆!
“放肆!你们锦衣卫无陛下旨意胆敢擅闯本王王府!”庄阳王在此时匆匆过来,停在门口怒斥棠沼一行人。
棠沼退开一步,语气平淡:“庄阳王,《大明会典》规定,凡京城内外奸宄、盗贼、火药失事,爆炸,锦衣卫得即时缉拿之权。”
接着看向李紫云道:“本指挥史怀疑庄阳王和王妃私藏火药,特请王爷和王妃同我走一趟。”
“指挥史?你可曾听闻十年前锦衣卫千户误听谣言围翰王府,最后被凌迟处死之事?”庄阳王态度强硬。
棠沼点点头,转头望向门口,庄阳王以为她被自己这番话吓到了,一甩袖口,厉声道:“怕了便速速带人离开王府,本王会考虑不参你这个指挥史的错处。”
远处一锦衣卫小跑着从廊下奔来,棠沼扭头笑说:“我在等陛下驾帖,王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