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小山城被不停滚动的灰蒙蒙的雾围绕其中。这会儿不下雪,有的只是呼啸寒冷,那寒风把人冻得冰冷冰冷,似乎要把一切生灵冻僵了才开心。
巳时,街口处隐隐约约冒出了几个人头,商贩们支拎起各自的摊子后便逐渐热闹起来。
打眼望去,城口处晃步走来了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子,着红色镶着白毛狐边的斗篷,下颌微微抬起,美得张扬,是以使得过往来人格外注目。女子察觉到将帽檐下拉,便教人窥探不清,只堪堪看到红唇如樱。
棠沼慢悠悠地走着,不时驻足抬头,清亮的眸子眯了眯,仔细看着小城边上的山脊,瞧这架势,虽足踏平地但姿态十足,颇有登高望远之姿。
客栈内。
棠沼依着窗边盯着一幅已经卷边发黄的画出神,许久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这敛眉低叹的模样实不该出现在这张明艳娇媚的脸上。
叩门声在此时轻轻响起,松雪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进屋来就瞥见棠沼手里又在看那幅画,轻声道:“主子,用膳。”
“嗯。”棠沼应了一声,“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主子,我们何时去捉妖女?”
“午时便出发。”棠沼轻笑一声,接过饭菜就开始吃。
这么快?松雪拧着眉头:“主子,这天气进谷太冷了些,在谷中犯病的话如何是好,不如缓几日。”
“刻不容缓。”棠沼登时停了著,只是声音有弱,她咳嗽了两声,道:“除了找那妖女,我们同药老的那笔买卖必须按时出货。”
她夹了一筷子菜,眸光有些晦暗,道:“这小山城过于冷了些,我想早些把人找到,带回去。”如此,松雪没再说话,打开门躬身出去了。
打发了松雪,棠沼随意吃了点便拿了纸笔开始写起了信。棠沼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座小城背西方向的山里,跨越分水岭山脉高处两山之间的溪谷中。
见如今要在天寒地冻时进谷,路必定是不好走的。且谷中情况不明,少不得做防备,棠沼这般想着,让松雪去找之前的猎户带路,同时跟信中人交代着自己出谷后要走的路线。
午时一到,松雪来敲了门,二人下楼后便不怠慢的穿街越巷往前走,城中热闹,但这俩人都无心懒观这城中景。
到了城口处,打远便看到有一位满脸横肉头戴黑毡帽作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候着,那猎户见了二人便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要凑上前打招呼。
棠沼侧头蹙眉,松雪在旁迅速伸了手挡住了那猎户靠过来的势头,后者面若冰霜看着那猎户放话道:“请你来只管带路便是,旁的无需多言。”
三人出了城门,往西一拐,顺着城根进了一片林子,脱了叶子的枝条,在冷风里摇荡着。一行人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后,周遭景象不再是密林,而是山岩累累,怪石嶙峋,这般看来便是快到谷中深处了。
夹着刀子般的冷风不时从谷中狭缝中发出攻击,奔着几人袭来,带头的猎户打了个哆嗦,顿了步转身停了下来,哈着气有些气喘吁吁地问:“敢问二位,还要往里走多深啊?可不能再往里走了啊!”
“为何?”松雪冷眼盯着他,有意无意的按了按别在腰间剑柄。
猎户一看即知俩人招惹不起,不敢再劝,只好如实告知缘由:“二位有所不知啊!这谷里头,有……有吃娃娃的山野精怪啊!”说着还双腿打了个颤。
“前些年的时候小人和兄弟一起结伴进这山谷里头狩猎,小人的兄弟还带了他妇人和小娃娃,我们在谷里扎了营打算待上一些时日,好多狩一些猎物换钱。”说到此处猎户讪笑了一下,有些忐忑的瞧着棠沼俩人的脸色。
他又继续道:“就有一日,妇人带着那小娃娃去水潭边浣衣,那小娃娃就置于妇人身后边上,可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哎呀那小娃娃就被……被水谭里钻出的长满细密牙齿的怪物拖入水中不见了,我们纵是恐惧也在潭边找了好几圈,可找了三日都未见那水中怪物现身。可怜那娃儿才三岁!”
猎户神色哀戚的摇晃着脑袋,又转了身形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左右推开了几株挡了视线的竹子。
竹子背后,别有洞天。
“二位快过来看,这就是那怪物出现的水潭咧!”猎户在前边叫道,手指着面前的大水潭子比划着。
棠沼和松雪听了声,跟了上去,棠沼在一旁暗自打量着,水潭看着是有些宽阔幽深,还望不到底,岸上形势有旁支溪流交错参差,所以棠沼一时也无法观得这水潭的源头。
“这桥可是你们搭的?”棠沼打量完四周,心里有了底,只是略微奇怪那水潭中间搭的桥,或许不能称为正经桥,因为这桥就是粗略搭了一根稍微粗大的树干支撑在水潭上边,勉强能容身一人而过,极为随意。
“什么桥?这根树条子不是我们兄弟搭的嘞。”那猎户答了一嘴又看了看桥对面,“小娃娃出了事后,我们兄弟就没有到对面去过了。”
“除了你们,平日里可曾瞧见这谷里头有其他人出入?”棠沼说着靠近了那潭边上的桥,这桥不是他们搭的,那便是这谷中倘有别人,这般想着她便抬脚踩了上去。
“其他人?哪能啊,除了我们打猎的进这谷里就没有其他人了,何况这两年打猎的也不来这了,狩不着东西还要担心这谷里的精怪出来吃人。”猎户说完叹了一声。
棠沼心道:这桥身涂满了防腐防虫的药物,想必有人惯常出入此谷,山野乡民不行至此地,那么谷中之人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