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启程一路往西，前往九青山，往日他总是默默为玉遥找吃食，寻路，夏天为她扇风赶蚊子，冬天为她生火备好暖壶，尽管玉遥一再强调自己乃修行之人，不惧寒冷酷暑，但阿澈一意孤行，用自己的方式讨好师父。

这一路阿澈出奇磨人：“师父，这是我为你编的花环，这是锦缎做的香囊，这是我写的食谱。”

“是你喜欢的玉兰花，是你喜欢的花香味，是你爱吃的点心。”

“都是你爱的。”阿澈声音喃喃，像是对师父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玉遥笑着接过：“我们阿澈这么能干，以后一定能将小媳妇儿照顾的很好。”看着阿澈递给自己这么多东西，玉遥心里暖意滋生，她竟不知自己有这么多喜欢的，也不知这些阿澈都记了下来。

她没有拒绝阿澈的好意，只当这人自幼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有所依靠，她这个做师父的只陪了他三年就要道别，念及此，玉遥心里生出许多对阿澈的歉意。

“可我对师父就很好。”阿澈强调。

玉遥笑：“是啊，你对师父很好，以后对自己的夫人要更好。”

“我会对夫人很好很好的，若有违背，死后不得轮回。”阿澈对着师父郑重许下诺言。

“傻瓜。”玉遥摸了摸阿澈的头，“乖徒儿，已经到了。”

九青山下，他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

玉遥开口：“再见。”

阿澈曾听人说过一个故事。

有人在正魔大战前对未婚妻说：你等我回来，回来我一定娶你。

那傻姑娘说：我等你，一万年也等。

可是那人死在正魔大战的终篇，傻姑娘也信守诺言等了一万年，最终等成石人。

一别万年，万年不见。

对于阿澈而言，一万年太长了，它长到不是约定重逢的那天，而是两人分别的那段时期。

他知道，这一别就是万年。

所以他在师父转身之前，将她狠狠抱住。

“阿澈。”玉遥声音冷下来，阿澈这样以下犯上，于礼不合。

“师父。”阿澈鼻音有些重，“就这一次。”

他祈求：“就让我抱你一次。”

玉遥没有看见阿澈那被刘海挡住的狂风暴雨。

玉遥终究是心软了，她伸出双手回抱，轻轻拍打阿澈的后背，宛如哄一个婴儿。

高辛玉附在阿澈身上，宿斐附在玉遥身上。

两人虽一同跟随玉遥和阿澈重现过往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他们自己意识尚存。

在他们眼里，他们抱着的人不是虚影中的人，高辛玉和宿斐抱着的是彼此。

高辛玉想起在牛渚矶的时候，宿斐身上也是这样的温暖。

宿斐则是又一次闻到高辛玉身上的梨花香，他好似回到穿来前的那一大片梨花林，耳边响起那道呢喃的女声，他有一种预感，他来到这里，不是因为系统，而是因为高辛玉。

他是被高辛玉召唤来此，他好像是为了高辛玉才出现的。

阿澈并没有抱太久，高辛玉也跟着松开了宿斐。

松开的一霎那，宿斐感到有一丝不舍，他不知道是玉遥的情感，还是自己的。

“你爱他吗？”阿澈心中有一道分叉路口，他在做选择。

谁？

玉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知道阿澈问的是“你爱长翊吗”，她想若是爱的话，她一定能脱口而出“爱”，可她不仅没有说出答案，还没想到长翊这个人，所以玉遥也分不清了。

爱吗？

玉遥反复问自己，她同长翊相处时间较短，两人见面也都说些客套话，她甚至不知道长翊的喜恶，她也记不清楚长翊的相貌。

她到底不会说谎：“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答非所问已是答案。

阿澈已经走向通往罪恶的一条路了。

不久之后，玉遥后悔于今日的回答，可惜世间多有遗憾与错误，且大多不可挽回。

阿澈为坚定选择，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师父，那你认为相爱是什么？”

阿澈这句话莫名其妙，其实玉遥也不懂什么是爱，她想到了师父师丈，师兄师妹，想到了……于是她回答：“大概是长长久久的陪伴。”

“只有相爱的两人才会心甘情愿长久地陪伴彼此。”

阿澈笑意未达眼底：“师父，祝你成婚快乐。”

玉遥同他挥手告别，往日都是阿澈跟在她身后，看她的背影，今日反过来了，她盯着阿澈的背影，看着他消失在路的尽头。

九青山下一别，注定来日的万劫不复。

玉遥踏云上山，九青山掌门玉文歆及其夫君温谦远得知她今日归来，早早带着一众弟子到门口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