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揉揉太阳穴,心底默默唉声。
他诚实地说:“她说她暂时不想见到任朝暮。”
“为什么?”
他把刚刚和时洇的后半段对话复述了一遍。
林辜月震惊:“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和你说的?”
叶限无奈:“说实话,挺明显的,话剧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那任朝暮也知道?”
“我没问过,但时洇现在觉得他肯定知道了。”
“原来如此……难怪。”
林辜月一直因为任朝暮的态度看他不顺眼,时洇解释他只是性格淡漠。如今确认了,人家是真的高高在上,也是真的不以为然。时洇现在一定伏在桌上骂自己蠢,总那么容易错信有人在喜欢自己,小时候是为了一个手工书包,长大后则是几个眼神。
林辜月想立即回教室找时洇,转念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更好。
叶限见她眉眼凝重,怀疑:“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和时洇都把事情想错了?”
她摇摇头,鼻酸道:“这种事情,你不懂。”
叶限“噗嗤”笑出声。
该说这句话的人,是他才对。
林辜月警觉:“笑什么?”
他收起表情,故作严肃:“没有,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懂这些。”
时洇连续三天没来话剧社,向秋澄申请到了在报告厅排练,追杀到她们班,要时洇发誓之后不会缺席。时洇平静乖巧地发了。向秋澄临走前在门口看了她许久。过了一节课,任朝暮来了。
教室里一阵悉悉索索的讨论,他的步子不受众目睽睽干扰,行云流水,很快地找到了时洇。
“向秋澄让我来。”
“哦,我和她说了,前几天不舒服,之后会按时参加。”
“你哪不舒服?”
“头,脖子,肝,胃,全不舒服。”
时洇笑嘻嘻的,用手指把自己从头点到尾。
“我看你好得很。”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在门口恰好撞上林辜月。林辜月正仰头喝着水,没空看路,手一抖,泼了半杯在任朝暮身上。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她很满意。
有人递来面纸,任朝暮没理会,手背简单扫了扫,拂开下巴上的水滴。
他耸眉,压着声问:“时洇到底怎么了?”
林辜月装疑惑:“什么怎么了?”
“她说她身体不舒服。”
“那你不都问她了,她也答了。”
“……”
任朝暮胸口湿透了一大片,校服贴着皮肤,像有人用一只湿漉漉的拳头狠狠揍在他身上。
“和时洇说,注意身体。”
话音落下,林辜月的手里多了个塑料袋。她低头一看,是一堆药盒子和零食。
她傻站在原地,宣阳和盛放不晓得从哪儿回来。宣阳很不客气地把她拨开了,自顾自地回座位睡觉。而盛放一脸疲惫,默默站在她身旁,靠着后黑板一起发了会儿呆。
盛放抬手,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极小声道:“宣阳讲的笑话,我现在已经笑不动了。”
林辜月回过神来,认真地出了个主意:“你可以反过来和他讲笑话,让他亲自体验体验这种痛苦。”
盛放恍然大悟:“你突然一下子这么机灵?”
林辜月“嘿嘿”地笑,有点得意。
盛放随意瞄她手中那一袋东西,问:“你生病了?好复合的病,什么药都有。”
她拎起来看了看,手臂又无力地坠下去。
“不是我,是任朝暮。”
盛放蓦地站直,咬字飞快,带着一丝紧张:“任朝暮生病了?”
林辜月拍拍脸,试图让自己好好清醒。
“也不是,是任朝暮以为时洇生病了,来送药。”
盛放倚回墙上,肩膀缓缓垮下去:“喔,他托你给?”
“算吧。”
“你怎么没给?”
“呃……”
林辜月支吾着,语焉不详,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在计较什么。
盛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利落地勾住袋子,说了句“那我帮你”,径直走向时洇,俯首说了点什么,把药挂在桌边的挂钩上,便折返回来。
林辜月问:“你怎么说的?”
盛放道:“我说……”
“咚!”一声闷响打断了话。两人一齐转头,时洇的同桌站在垃圾桶边,怀里抱着一堆零食。他望望她们,又望望垃圾桶里的药,茫然地捏着一片饼干。
“你们俩也想吃吗?”
林辜月和盛放不约而同地失语,风刮大了,树叶摇得像有蝉在其中急躁地叫。寒意窜上脊背,一阵瑟缩,她们去关最后两排的窗。
突然,林辜月的手臂被紧紧攥住。
“你是不是把主持人让给我了?”
林辜月的视线在手腕上的红痕和徐毓文激愤的神情之间游移。心想,这世界究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复杂,如此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