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澈有种被隔空监控了的恐慌,转念一想,那么多卖明星信息的,自己的航班和行程网上可能已经到处都是。
吴在也:我也在上海,有空见个面。
不是询问,展澈刚想拒绝,定位已经发了过来。
陆家嘴,上海中心大厦,某高级餐厅。
忽地笑看到了,不是有意的,但没说话。
“有个朋友约我,”展澈没提那个名字,“在陆家嘴。”
忽地笑瞧着他那张青葱的脸,只笑了笑:“去吧。”
展澈从车墩到陆家嘴,坐着仿佛没有尽头的电梯,直上云霄。有钱人的地方,高雅肃穆,规整得让人不安,落地窗外是静谧的黄浦江,稍一转头就能俯瞰整个上海。
吴在也没打算请他吃饭,只点了简单的面包咖啡。
“那个音综,你去了?”黄昏橙色的霞光打亮他的镜片,看不清表情。
展澈点头:“录了一期。”
吴在也端起咖啡:“不错的开始。”
展澈摸不清他的意思。
咖啡放回碟子上,叮地一响,“我已经找了国内最好的作词作曲。”
展澈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第一张专辑,想要什么风格?”
他还在下饵。他还没放弃。
展澈要说话,被吴在也打断:“想好了再说,”他摘掉眼镜,苍白的脸半融在滚烫的夕阳中,“你知道我的脾气。”
展澈见识过,所以没说话。
“你要想清楚,”吴在也半是利诱半是威胁,“除了我,谁能给你这么好的音乐资源,离开我,你在内娱寸步难行。”
展澈相信他说到做到,半晌才开口:“我弹了十年钢琴,会一点吉他,团里工作不多的时候,我自学了编曲和剪辑,还有一点乐理。”
吴在也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展澈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可以自己做音乐。”
吴在也愕然。
“谢谢吴总,”展澈站起身,深鞠一躬,“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吴在也没被拒绝过,难以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体面地愤怒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拒绝的是什么!”
展澈清楚,他放弃的是大把资源,不止如此,还多了个强大的敌人。但他更清楚,跟了吴在也,等着他的将是无止尽的屈从和妥协,因为从始至终,对方想要的不过是一条听话的“冠军犬”。
而他,不驯服。
从中心大厦出来,他给忽地笑发微信,那边发过来定位,在外滩。
展澈见到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滩的灯亮起来,姹紫嫣红一片,华灯和楼群倒映在江心,直铺向天际。
“好壮观!”置身在堪比纽约曼哈顿的美景中,展澈蓦然回首,对上了忽地笑那张不饰雕琢的脸,他忽然发觉,她比这夜色更美。
“从陆家嘴看夜景是最震撼的,”忽地笑指着江对岸的高楼大厦,刚刚展澈还在那顶端,“你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展澈摇了摇头:“怕你等急。”
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忽地笑又忍不住心动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孩说的是真是假,只知道眼前的一切着实撩人,夜风、江景、炫光,哪怕是个梦,哪怕他对吴在也也这么说,她都想沉溺。
两个人沿着江岸慢慢地走,聊着夏威夷,聊着檀香山,聊着展澈和妈妈相依为命的生活,聊着他惊心动魄的比赛生涯。
“所以你真能单手托起女伴?”他们走到一处僻静的小广场,树影婆娑,脚下圆形的地灯亮着黄光。
“真的,我可以一手抱一个。”
忽地笑被逗笑了:“我信你个鬼!”
“真的!”展澈急着证明:“不信我抱你……”
话到一半,他住了口。
气氛有些暧昧,忽地笑忙说:“可别,我老胳膊老腿儿的……”
“你一点也不老!”展澈马上反驳。
忽地笑愣了,在暖黄的灯光里和他对视。展澈心虚地移开眼睛,或许是这夜色,或许是压抑已久的寂寞,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我是说……”他慌忙解释,“你很有魅力,我一直觉得你很吸引人……不是,我的意思是……”
忽地笑生出一股冲动,想抱住他,想不顾一切地亲吻他,正在这时,地面喷出一束接一束的水柱,随着一同响起的欢快音乐,射向半空。
展澈下意识护住她,口罩和帽子打湿了,那么狼狈的样子,喷泉和光柱却给他镶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童话般的旋律在耳边唱响:
Mr. Sandman(1),
Bring me a dream,
Make him the cutest that I’ve ever seen……
(1)Sandman: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