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西·埃文斯,这个世界的主角。
亚怀特不想承认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的这个说法,因为这不是他所处的事实,他过去两年的经历从未被书中任何一段文字记载,他的生活不是由剧本构建的舞台,而是现实。他已然把这个世界当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在人类世界死亡前,他的家居智能语音箱在有声朗读这篇小说,而他在用笔记本电脑居家远程加班。
他没在认真听,他只是需要一个声音。书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内容像流水一样流过他的脑子,为数不多能留下来的,只有那些多次重复过的词语。
贝西。主角的名字,当然会多次重复出现。
这本书名叫做《虫族之救世主是病美人》,救世主和病美人指的都是贝西。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出现在菲尔的嘴里?现在亚怀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
但显然,菲尔现在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亚怀特只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到床上入眠。
入眠个屁!
根本睡不着,啧。
但碍于第二天还要上班,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入眠,方法不限于吃褪黑素,数绵羊,做没有声音的运动。
最后终于,他在距离起床时间还有四小时的时候睡着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本应该只是又一个寻常的星期四。
因为休息不足的,亚怀特的眼睛干涩疼痛,他感觉到一个白色的球体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上下跳动。
就像被弓箭惊吓过的鸟,再闻弓声便惶惶不安。一个不好的预感迅速从他心底浮起,他暗暗祈祷只是自己眼花。
“你好呀,宿主。”白色的球体发出熟悉的电子音。
dream come true……
bad dream。
亚怀特不想说话。
“我是你的专属系统,子系统二号。你可以为我取一个新的名字。”系统说。
亚怀特自顾自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很痛,这里是现实。
悲哀的…现实。
亚怀特抓起床头的纸巾,朝白球丢了过去。纸巾从白球身体穿过,仿佛那个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亚怀特试着在心里说道。
他这么测试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看看系统是不是存在他的脑海呢。
“当然。”系统说。
这就方便多了。
亚怀特照常开始自己的上班流程。noting change,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要照料的对象而已。
沙发上的菲尔已经醒了。刚睡醒的小猫头发还乱糟糟的,很搞笑也很可爱,虽然他的头发也不遑多让。
“有哪里不舒服吗?”亚怀特说。不知道为什么,昨晚那个困扰着他久久无法入睡的问题他突然间就不想问了。
菲尔摇了摇头。“没有,我感觉很好,主人。”
亚怀特:“……”
为什么要在大清晨说出这两个字。
亚怀特自认为面不改色,实际面色难看地走进洗手间平静心情,系统,又或者说是分体机二号也跟了进来。
他透过镜子看着系统:“你为什么叫子系统二号。”
“因为我的制造者为我取了这个名。”系统说。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子系统二号。就像是……在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没有人为称呼第一次世界大战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你是子系统,是不是就意味在这个世界除你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主系统?”
亚怀特心里清楚,他不是主角。
“是的,主系统在这个世界的主角贝西·埃文斯身上。请问您是否想要接受这具身体的原灵魂记忆来帮助你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谢谢,不用。”亚怀特吐掉口里的牙膏泡沫。
“为什么呢?”系统问。
“你不知道吗?”亚怀特反问。
“我并不能知道宿主还未公开的想法。”
系统和亚怀特一来一回,像是在互相试探。但也确实如此,亚怀特在试探系统,因为他并不相信系统。
他清楚地知道在他和系统之间,存在这非常不对等的信息差,而这种信息差,是巨大不平衡的实力造成的。
他只是他,一个普通的碳基生物。而系统……谁创造了系统?
他不得不一开始就带有警惕,因为……你总是得提防那个将大家召集过来的人。
“人是由经历塑造的。”亚怀特说,他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拒绝接收原主亚怀特记忆的原因。
“接收记忆。你用了接收这个词语,而不是查看,阅读,又或者说是什么其他。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词语。”
“经历塑造了人,现在的我是由我过去的经历塑造的,但倘若,我接收了一段完全新的记忆,一段也完全是由“我”的选择创造出来的记忆,那融合了两段记忆的我还会是现在的我吗?”
就像是分处两个地方,被分别发酵的面团,他们经历过不同的温度,不同的湿度,不同的时间,如果将他们柔和在一起,他们还会是原来的那块面团吗。
“不,我认为那会是一个新的我。所以我拒绝。”
系统说:“很少有宿主在接收记忆前就能想到这点。事实确实如此,在宿主接收完记忆后,会有经历一段认知混乱的时期,他们有时会认为自己是原主,有时会认为自己是宿主,但没有关系,这段时期总会过去,两段记忆会融合地很好。”
一人一系统谈话之间,亚怀特已经收拾好自己了。他对着菲尔交代道:“药在冰箱的盒子里,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就拿一个出来喝,休息日我带你到医院检查。今晚我们要搬家,我会早点回来。备用钥匙在桌子上,你要出门就自己出,不过记得,不能太晚回来。”
啰嗦地像个老奶奶。
但菲尔显然不会对他的主人有这样的想法,他乖巧地点头:“好的,主人。
亚怀特背上包出门了。就像梦里发生过的那样,系统飘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这种当下现实的既视感就曾经已经在梦里发生过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梦外的系统对他别无所求。从醒来到现在,它从没提过一句自己的目的。
“你为什么突然出现。”亚怀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