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睿本来就容易犯懒,一生病更是懒得从被窝里爬起来。
周一早上,祝婴宁自己去了学校,他则留在家里睡觉。
999感冒灵冲剂喝完堪比嗑了安眠药,许思睿一觉从天亮睡到傍晚,除了中途被刘桂芳喊起来吃了点午饭,其余时候都昏睡不醒。傍晚时分清醒也并非自然醒,而是到了饭点,又被强行喊起来补充能量。
他从炕上艰难起身,扶着沉甸甸的头,屈膝蜷在炕沿,看到帘子束了起来,房子中央照例又打上了四脚矮桌,刘桂芳跪坐在桌子旁边摆放碗筷,祝婴宁则手捧老太太的饭碗站在窗前,一边捣饭一边盯着外头发呆。
直到刘桂芳喊他过来喝热水,祝婴宁才回过神,从自己书包里抽出几张试卷,朝他走过来,轻声说:“期中考的试卷发了。”
他头还疼着,随意扫了卷面几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用带鼻音的声音回答:“你帮我收着吧。”
“不先看看自己的分数吗?”她抖开卷面,以一种展示奖状的姿势将试卷拿在手里,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朝他龇牙一笑,“你考得特别特别特别——好!”
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全是满分。
分数和他猜想的差不多,许思睿略微松了口气,随口问:“排第几名?”
“第一。”
排名也不出所料。
虽然在一个只有五十多人的年级里排第一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他对自己成绩的那点儿担忧还是随着这个排名消散了许多。
本来对话进行到这里就该结束了,许思睿是一个懒得主动关心别人的人,他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严重到即使在原来那种高手如云的强校,即使知道学校里不乏成绩比他好的人,他也记不住那些人的名字和排名——因为他只关心自己。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考试前祝婴宁说过的那句话,她说她不能比从前的自己退步。明明当时听的时候也没怎么过脑,现在却突兀地想了起来,他不由自主问了句:“你呢?”
她撇撇嘴,表情瞬间由与有荣焉转为蔫头耷脑:“我的第一名当然是被你抢走了。”
许思睿察言观色,觉得蔫头耷脑里玩笑的成分居多,不像真的生气,于是哼了一声:“第二名总有吧?”
“当然。”
“那没事儿了。”他欠兮兮地一扬眉,“输给我你并不丢脸。”
按照他在以往班上和同学相处的经验,这种时候正常人都会损他一句,大家互相损来损去,一个玩笑就算开起来了。但是祝婴宁的反应不是这样,她朝他笑了笑,真诚地说:“许思睿,你能考这么好,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
见鬼。
他别开脸,手掌按着后脖颈,耳根飞上薄薄的红。虽然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但他还是非常不习惯她这种突然一本正经打直球表达内心感受的沟通方式。
很让听者别扭,也很窝心。
感觉自己就像阴沟里的一只老鼠,莫名其妙被一束阳光感化了。
许思睿拍了拍胳膊,把由这个联想而激发的鸡皮疙瘩拍了下去。
吃完晚饭,他又喝了包999,不顾其他人劝阻,硬是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这才重新躺了下去。
他对这一天最后的记忆是祝婴宁过来床上问他能不能把试卷借她校对答案,他迷迷糊糊回了句“可以啊,随便你”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过,大概是白天睡多了,这一回999没能让他一觉睡到天明。
零点左右,许思睿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感觉未来十二小时内都无法再次睡着那种清醒。
他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在炕上躺尸,还是爬起来做点别的事。
正犹豫着,他就看到了帘子上那团熟悉且黯淡的亮光。
不是吧?许思睿偏头看了看三八线那一侧,发现床位空着,祝婴宁竟然还没过来睡,这么晚了,她该不会还在校对试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想到她还没睡,厨房里应该会烧有热水,干脆掀开帘子,打算下去找点水润润喉。怕吵醒刘桂芳和祝婴宁的奶奶,他刻意控制着动作幅度,轻手轻脚溜下了炕。
由于动作太轻,连书桌前学习的祝婴宁也没发现他的动静。许思睿站直了,原地伸了个懒腰,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她身上。
就是这一眼让他动作猛一顿,差点没把腰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