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办法了。”
新的一周开始,陈斌在讲台上宣布周四周五要举行期中考,许思睿还没从这么突然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就听祝婴宁在他旁边如此嘟囔道。
他随口问:“想到什么办法?和老师抗议期中考?”
“怎么可能。”她举起一个小本本,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神神秘秘地说,“你忘了?之前不是有几个女生给你写……我想出解决办法了。”
许思睿没想到她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嗤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本子,粗略浏览了几行。
只见上面一板一眼写着:
-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很高兴得到你的欣赏与肯定。青春期对异性萌生朦胧之情很正常,但我们都还小,现阶段应以学习为重。未来等待你的还有无限可能……
他只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把本子丢还给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什么“现阶段应以学习为重”,光是想象自己说出这些话,他都要掉鸡皮疙瘩。
她认真回答道:“回信啊。你按我写的抄一遍,再把信拿给她们,她们一定就能安心学习了。”
“……”
话不投机,许思睿决定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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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来势汹汹,最近这几天,祝婴宁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晚。许思睿每次躺下睡觉前都能隔着帘子看到书桌位置亮着的台灯光。
说台灯其实不太准确,那就是个小灯泡,怕灯光闪到家人,影响家人睡觉,祝婴宁特意在灯泡外罩了几层草稿纸。天气热了,亮光不可避免会吸引趋光性昆虫,草稿纸的间隙里常常能发现小飞蚊的尸体。
她学习时很安静,除了偶尔的翻书声,许思睿听不到其他杂音。
要是放在从前,临近期中考这段时间,他多半也会像她一样用功。虽然许思睿对学习始终保持着长期摆烂的态度——他不爱按部就班写作业,顶多从作业堆里挑一些他觉得有价值的难题练练手——但他并不否认考前复习的重要性,相反,他一直觉得自己能维持好成绩就是得益于考前高强度高效率复习。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山里的教育资源落后大城市许多,来到这里将近一个月,老师讲授的内容都是他初一在课外辅导班就学过的。他完全不觉得这个期中考试有浪费他时间特意去备考的必要。
祝婴宁劝过他几回,让他好好复习,他都无视了。
她自己也分身乏术,只好不再管他。
就这么数着日子捱到了考试这天。
当天步行去上学时,祝婴宁拿着个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背得如痴如醉,好几次被路上石子绊得差点摔倒。许思睿觉得她复习到这个地步很夸张,问她至于么:“你留个清醒的脑子去考试说不定能考得更好。”
她却说:“你不懂,我不能比从前的我退步。”
“你上次考了多少?”
“第一。”
许思睿哟了一声,调侃地挑了挑眉。
到了学校,学校里也充溢着考试前紧张的氛围。
大家搬动桌椅收拾书包的时候,陈斌特意走过来拍了拍许思睿的肩膀,反复叮咛:“好好考啊你,起码把试卷都做完。”
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大大小小测试不断,然而除了最先那次数学测试,许思睿没有一次是把试卷从头到尾做完的——他嫌题目太简单了。不过这个理由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所以陈斌和祝婴宁都只以为他不做试卷是因为不爱学习。
开考前几分钟,祝婴宁来到他身边,说了和陈斌一模一样的话:“许思睿,期中考是大考,你要好好考啊,起码得把试卷做完。”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嫌她啰嗦。
轻重急缓许思睿还是能分清的,虽然他看不起这里的教学水平,但也希望有场大考能检验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是否有退步。
所以期中考这两天,他破天荒把几场考试都熬下来了。
考试结束,班上学生回家的回家,校对答案的校对答案,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许思睿本来以为祝婴宁也会在校对答案的行列,她却朝他走过来,慈母一般,欣慰地说:“你竟然坚持下来了!许思睿,你太了不起了。”
“?”
周围学生纷纷投来微妙的视线,许思睿脸一红,不懂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有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问题少年?连两天的期中考都坚持不下来那种?他羞恼地转移话题:“别废话了,你不是说你今晚有事吗?”
“哦,对。”
祝婴宁赶紧翻开她那个随身携带的日程本。
这次期中考班上有个男同学缺考,没有交代缘由。陈斌要改试卷,脱不开身,嘱托祝婴宁考完试去他家走访一趟,问问原因,看能否帮上忙。
男同学叫顾辉,所住的村子就坐落于他们从学校回祝家村的必经之路上,算是祝家村的邻村。到了地方,祝婴宁停下脚步,问许思睿是自己先回家,还是和她一起去看看。
许思睿没有拯救他人的闲情逸致,但也不想回去和刘桂芳独处,或者回去面对杨吉的大脸。《卡拉马佐夫兄弟》倒是没看完,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但这几天忙于考试,他没有怎么看,人物和情节都忘得差不多了,估计又得从头看起。他想了想,觉得跟着祝婴宁去献爱心说不定还好玩些。
正想进村,祝婴宁却拦住了他和摄影师,不自然地笑道:“……我们不走正门进去。”
摄影师奇道:“不走正门,那走哪?”
“旁边有条小路。”
她带领他们从小路偷偷摸摸拐过去,在许思睿纳闷地问她为什么非要走小路,不走正门时,含糊其辞地掩饰道:“因为……因为一些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