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缓缓拉开,露出了女子真容。
一头乌发挽作云髻,脸颊两侧各垂一缕碎发,眉若弯柳,双眼幽黑深邃,琼鼻细挺,唇红似火且微扬含笑,右脸眉角点着一朵粉色樱花,艳丽无双。
女子看着风台之下跪拜的舞夕,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道:“听说,你私藏了一颗玉婆果。”
舞夕猛的一僵,正想开口,又被女人打断。
“还听说,安容歌服了玉婆果。”
“舞夕惶恐,本想着用玉婆果引诱其主动献出魂魄的,不料中途被他人截去,是舞夕自作聪明,坏了大人的计划,还请大人责罚。”她的身体有些发抖,看上去像一只惊兔。
诚然,她自知这事瞒不过花姬,也知道她安插了眼线在冰域,但真到了她的面前来撒谎骗她,说不害怕不惶恐,那也是假的。
花姬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一声,微微抬起手,便有成千上万只指甲大小的蜜蜂飞来,团团往舞夕周身围拢。
一见这密密麻麻的蜂群铺天盖地而来,眸中浮现出惧色,只觉那嗡嗡声似能震破耳膜,不禁惊呼出声:“大人……”
“怎么,不是请本座责罚吗?”她笑着,十分妖媚动人,幽黑双眸平静无波,指甲拂过眉角,甲上蔻丹艳红如血:“你以为本座不知,你的那些小心思?”
“大人,舞夕对您绝无二心,请相信……”
“让本座相信你?”她没有耐心听人狡辩,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微微红了脸,轻轻摇了摇头,语调柔且慢:“本座从不相信任何人。”
她言辞微顿,身子向后靠去,又道:“本座好歹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会不恨本座,若不是你与你的好爹爹所心爱的冰域,此时掌握在本座手里,并且你也没有能力斗得过本座,舞夕……你怎会甘心替本座做事呢,嗯?”
舞夕闻言,暗暗握紧拳头,十分不甘的垂下眼帘,脸朝着地面,隐忍不发。
明明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是身负人命的杀人凶手,却过得这般坦荡,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懦弱与所谓的恶人吧。
然而若不是懦弱,恶人又哪能做恶呢……
花姬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正当她打算让蜂群扑向舞夕身上时,周遭气息却有了波动,忽的刮起了一阵大风,将帷幔吹起,遮住了花姬视线。再等风停时,舞夕早已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正趴在书桌上小憩的舞夕猛然惊醒,重重喘息着,额上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在她的书桌之前,站着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男子,他的手上还带着些许玄光,正俯身皱眉打量着她:“召梦术,念魇?”
舞夕仍未缓过神来,只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
本来他是欢欢喜喜的和落家二姐妹外出郊游的,结果话都还没搭上几句,便被匆匆前来为溯水传话的落府下人打破了好心情。
心想既然是溯水让他做的,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推辞,依依不舍的道了别,十分沮丧的前往冰域。
按照那下人传达的意思,说是占卜师舞夕对溯水隐瞒了些事情,可能是她忌惮着什么势力,又或是被谁抓住了把柄,才会偷偷向溯水给出暗示。
按理来说,大多数人多少都会对自己做的错事加以维护,并作出掩饰的,少有人会如舞夕这般,在他人未经过问的情境之下,径直道出自己的罪行,要说这是不打自招的行径,倒不如说是在竭力表达些什么。
于是不难猜出,透露出信息的舞夕,无疑正处于危险之中。
方墨池原先没有把情况想得太遭,只当是溯水的猜测,可真当他赶来冰域之后,见到这位始作俑者,发现她正在伏案小憩,可眉头却拧得死紧,脸色发白又冒着虚汗,显然是梦魇缠身。
伸手推她亦或出声叫她,也不见其转醒,猜她是中了咒术,这才施法打破梦境。
方墨池上下打量着她,手中玄光消失不见,隔空抽来一把座椅,径自坐在她对面,用手托着下巴,悠悠问着:“是谁,对你用了念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