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的话掷地有声,她轻轻拿开谢谦捏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微笑地注视着谢谦,“但是,你不一样。”
“薄言,你走吧。”姬珩顿了顿,她看到谢谦脸色一白。
“姬珩。”谢谦沉着脸问,“你让我走去那里?”
“离开周国。”姬珩轻声道,“你谢薄言,不该把大好的青春蹉跎在这一潭死水一样的朝堂上。你该去一个,能够让你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地方。”
“住嘴。”姬珩平静的目光让向来温柔的谢谦暴跳如雷,“姬珩,你这个狠心肠的女人,我谢谦在你心里算什么?上辈子你嫁给卫阊的那一日,我一夜未眠,我告诉自己不管你嫁给谁,我总是那个唯一能够让你放心依靠的人。现在,你赶我走?”
“你说你发誓不会眼睁睁看周室溃败,我又何曾没有对天发誓,我谢谦这辈子,不管你姬珩想做什么都誓死追随,绝不叛离。”谢谦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吐出几个字,“否则,不得好死。”
姬珩愣住。
记忆里说出这句话的谢谦尚是个黄发垂髫的稚子。那时的他还是谢家不受重视的庶子,也不叫谢谦,而叫谢潜。他酷爱读书,却没有进入太学读书的资格。也因为他是庶子,连酷爱读书都被那些贵族嫡子们嘲弄为痴心妄想,逾越身份。
是姬珩告诉他,“想要读书不是痴心妄想,读书才能明理,明理方能为人。我是女子,世人也说女子读书无用,那女子就不配为人了吗?”
姬珩还说,“我爱读书,父皇也愿意让我读书,不如你做我的伴读吧。父皇说,要把我培养成摄政的公主,那时我要让每个人都能读书,只是……太难了,我需要有人做我的伙伴,看你长得挺聪明的模样,就是你了。”
她那时比他多看几本书,学会了几句大道理,明明比他还小两岁,梳着双丫髻,缺着两颗门牙,说话还露着风。他竟觉得她说的话会实现,还郑重其事地向她发誓,一生追随,绝不叛离。
后来,先皇下诏在贵族嫡子中以策论擢选四品官员,是她替他求来应试资格。
他心中自卑,不敢应试,也是她对他说,“你名为‘潜’,是父亲所赐,意为隐藏;我赐你一名为‘谦’,意为谦逊;我希望你能够大胆的展现你的才华,不必碍于你庶子的身份,才华外显而又谦逊不骄,才是君子。我再赠你‘薄言’一字,薄是如履薄冰的薄,而不是妄自菲薄的薄,盼你他日在官场警醒自身,不忘初心。”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那个害怕被流言中伤的谢潜,多了一个以庶子身份入朝为官的谢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