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嘴唇,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照在他的脸上,却带不来丝毫的温度。
除却几缕清风,练习室又回归空旷。
隔着墙壁和门廊,远处又隐约传来练习生们练舞的音乐声,鼓点比心跳还要用力,充满了年轻气。
于炆恺深吸一口气。他其实不太在意他人给出的空头支票,毕竟摸爬滚打这么久,他早就看明白了——公司与资本只为逐利。
他已经够幸运了,虽然在选秀节目里排名不高,但还是被直选出道,以求在团队内控场。
那又有多少人像这些练习生一样,穷尽半生也没有出道的机会?
实力并不是硬通货,那只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而非生根发芽的种子。
于炆恺是ACE,可就像圈里的玄学一样,ACE即为BACK(人气最低)。
戏谑的是,当去年NEXUS众人的定位大更新,于炆恺只被定义为主舞时,他的人气又回春了,各种直拍也被翻出来,登上了许多百万直拍的宝座。
在于炆恺眼里,这一切都和他自己的进步毫无关系。这都是外部的手段,公司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于炆恺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沉寂下去。
可就在刚刚……
不知是因为蒋覃的气质,又或者是被男人那张标致到过分的脸蒙蔽,于炆恺居然有点动摇。
他又想争一争了。
他又想到他的粉丝们,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希望自己“涅槃”,希望自己不要沉溺在钩织的虚假漩涡里,再有点事业心,再抓住些机会。
于炆恺抿唇,他靠在镜边,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手指跃动,编辑了一条简单的动态。
[感谢大家的关心,一切都好,大家不要过度揣测。NEXUS会继续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好的舞台。]
发送。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屏幕,重新戴上口罩,走出休息室。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公平,习惯了只能在高压下用舞蹈和音乐自我救赎。
但他的某种直觉似乎在“叮咚”作响,告诉他“转机就是眼前”。
于炆恺的人生就是被这种简单的道理拯救的。
他……不会和机会过不去。
更何况,如果是自己拿到好资源,他绝对能做得比李维安更好。
一定会。
他低头瞥了眼手机,屏幕停在刚发的微博界面,评论区已经开始热闹起来,像一锅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喵喵也不会叫]:“火火宝贝你终于说话了!呜呜呜我们一直在等你,心疼死我了!没事就好,等一个舞台!等一个良性出圈!”
[@Blaze的小尾巴]:“那就好火宝你要开心呀!我们苗苗永远支持你!”
[@一舞定炆心]:“崽崽还是那么温柔,妈妈放心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舞台交给你了!”
于炆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瞬,又很快压下去。
他不是没见过粉丝的热情,从出道那天起,火苗们就没离开过他,哪怕他在团队里总是被镜头边缘化,哪怕他的名字常常淹没在“星核”的集体光环里,这些声音始终像根细细的线,连着他和外面的世界。
可这次,评论里多了一层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真的没被那铺天盖地的黑料压垮。
说谎的是他。
他锁上屏幕,把手机塞进卫衣口袋,口罩重新拉到鼻梁上,遮住半张脸。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他眯了眯眼,朝着练习室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过道里回响,每一步都沉甸甸的,像踩在自己心跳的鼓点上。
练习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仍然传来低沉的低音Bass,节奏快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于炆恺推开门,几个练习生正对着镜子调整动作,看到他进来,齐刷刷停下来喊了声“Blaze哥”。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把背包扔到角落的沙发上,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上衣,手臂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流畅。
“继续吧,别管我。”他声音淡淡的,走到镜子前站定,开始拉伸。
练习生们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继续按着节奏跳。于炆恺跟了几拍,身体很快进入状态,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节拍都卡得精准,像把音乐拆开又重组了一遍。
粉丝们常说,于炆恺是个天生的舞台怪物。他跳舞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换了副灵魂,总能把歌曲、舞台的概念消化得淋漓尽致。
镜子里,他的影子随着鼓点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地板上。
他借助跳舞放空自己,动作依旧紧跟鼓点律动,脑子里却不自觉地回放起蒋覃刚才的话。
“公司会给你更多的舞台机会……我们会重新评估你的商业价值……”
这话听着挺动人。
可蒋覃让他配合公关,摆出一副“团队和睦”的姿态,说白了就是让他把这口气咽下去,把李维安那些霸凌的瞬间全当成没发生过。
他还是点了头。
为什么呢?
或许是他真的不想让NEXUS就这么散了。
团队里有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多工作人员的心血。
他自从离开了童星的光环,走上静候出道的练习生路途时,他就想到会有这些日子。
鼓点停了,练习室里安静下来,只剩几声喘息。于炆恺停下动作,抓起毛巾擦了擦汗,转身靠在镜子上,低头喘了几口气。
一个练习生走过来递了瓶水,小心翼翼地问:“炆恺哥,你没事吧?这两天网上闹得挺厉害的……”
于炆恺接过水,轻声道谢。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声音沙哑:“没事,习惯了。”
练习生愣了一下,想再说点什么,但看他表情,又咽了回去,转身跑回同期身边去了。
于炆恺盯着手里的水瓶,瓶身被他攥得有点变形。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总爱给他买那种带水果味的气泡水,说是“喝了会开心”。那时候他还信,每次喝完都会咧着嘴笑。
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开心不是靠喝点什么就能换来的。
他把水瓶扔进垃圾桶,重新站直身子,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呼吸。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炆恺,公司晚上要开会,你准备一下,八点到会议室。]
他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把手机扔回背包里,继续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