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韵缓缓放下小猫的脑袋,看着它小小的身体遍布着的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伤口,感觉到心脏某个地方东西碎了一角,生生的疼。
她不忍再看,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从小到大,池韵都没有哭过一次。
幼年时期流浪的时候,有次她好不容易从垃圾堆里翻到了个能吃的半个馒头,立马便被年纪略大些的流浪小孩一把抢了过去。
那个时候,她只是感觉有些委屈和不甘心,即便已经饿了几天肚子,也没有掉过泪。
被收养之后,池韵的生活十分平静,平日里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外加每周一次的例行体检。
青春期伊始,她个子长高后,宋恩行开始特地让她进行体能训练。
于是她的生活多了个项目:格斗训练。
宋恩行给她找的教练都是经验丰富的Alpha,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熬夜训练,被教练打倒在训练场上多少次,受过多少次伤。
即使被打得再痛,流过数不尽的血和汗水,她也没哭过。
直到她能一个翻身把全市最厉害的Alpha教练抡翻在地,从此池韵接到了第一个委托任务,开始了她的黑手套职业生涯。
需要她处理那些任务目标虽然个个罪大恶极,其中不乏有些人拖家带口,为了生存吃了很多苦,她记得自己曾经尾随的一个人,看见他仅仅为了家人的一顿晚饭去卖血。
血淋淋的底层百态看在眼里,她的内心也只是微微触动,并不会多难过。
这些时候,她都没有掉过眼泪。
但看见小猫在自己手里没了气息的那刻,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第一次有了泪意。
池韵其实心里清楚,这只小猫从它出生的起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
即便是在第二公民辖区,也就是在市区生活的流浪猫,也不至于落得这种结局,那里至少还有好心人有条件碰见时喂喂它们。
这里住着的人连自身都无暇顾及,更不可能会有人愿意施舍点冷饭给它们。
她不是完全没动过收养它的念头,只是她认为宋恩行不会同意,他向来希望自己不要和人事物有过多牵扯。
她自己的命运原本也会像这只小猫一样,只是幸运眷顾了她一次,却不能眷顾众生。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幸运分给它一点,至少活过倒春寒的三月,多感受几天阳光的温暖。
池韵心情沉重地用钥匙打开家门,池韵看见门口摆着一双擦得光亮的男士皮鞋。
“池韵,这次任务干得不错啊,替表叔解决了个大麻烦。”一个身穿价值不菲的西服套装,模样斯文的男人坐在她的书桌前,与周遭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来人名叫宋琛,是宋恩行的表侄,也是昨天打电话给她,让她执行任务的人。
如果说池韵是宋恩行的黑手套,宋琛就是他的白手套。
池韵负责蹲点、跟踪、亲手处理那些危险的任务目标,而宋琛负责前期收集这些人的资料,以及跟那些委托人进行接洽和议价。
偶尔他也会替宋恩行开一些医学研究方面的国际会议,替他关注着医学界的最新动向。
“我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进我家。”池韵把书包扔在床上,直直看向宋琛。
宋琛知道她的脾性,语气毫不在意:“这不是半天都等不到你下课,而且你楼下死了只猫,真够晦气的,我就先上来等了。”
“况且你这安保措施做得也太差了吧,我随便用张卡片就能撬开你屋子的门锁,咱们好歹是个机密组织,你能不能有点风险意识?”他手指夹着张废弃银行卡,在沈翊面前晃了晃。
池韵眉头皱了一下,“有什么事直接说。”
“你今天又跑去A大听课了?这可不行啊,表叔让你好好学医,一心二用怎么行?”
宋琛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拿出她书桌上一本教材,悠闲地翻了几页。
“你跟踪我?”池韵一下子警惕起来。
宋琛漫不经心地说:“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半个小时前才刚开完一个线上脑红外成像技术会,开会之前A大的临床医学部教授跟我说在学校碰到你了。”
池韵松了口气。
自她懂事以来,宋琛就会时不时盯着她,她也知道其实是宋恩行示意的。
宋恩行曾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以第三公民的身份生活下去,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也是她从来没有朋友,被霸凌时也从来不跟那些人缠斗的根本原因。
她不能和任何人产生过多的纠葛,这样会给他们组织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池韵深谙这一点,况且她向来光明磊落,她的生活几乎算得上是三点一线,凭谁来都找不出任何破绽。
因为她足够顺从,慢慢的宋琛盯梢她的频率也减少了。
但今天是个例外。
池韵又想起沈翊的脸,那张昨晚在车后座因为发热期汗涔涔的脸,那张被雨水沾湿,目光真挚的脸。
还有最开始她扇的那一巴掌。
池韵闭上眼,想将这些事情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她感到侥幸,庆幸宋琛并没有发现她今天跟沈翊在一块的事情。
她第一次没办法在宋琛面前坦坦荡荡。
池韵不耐烦地甩了一句:“以后来我家前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好好,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要有点自己的隐私,我以后尽量避着些。”宋琛笑了笑。
“今天我是来给你下一个任务的资料,你看看吧。”说完,他丢给池韵一个文件夹。